骆启凡就这样抱着她，久久地说不出话来，甚至连一句叫她不哭的安慰都说不出口。
他曾以为自己才是这段爱情中需要付出更多的那一个，因为是他是男人，因为他更年长，因为是他先爱上她，因为一切可以成为原因的原因，最为关键的是他并不计较，甚至甘之如饴。可他从未想过，其实乔曦才是那个付出更多的人。
高高在上的人垂目一笑是多么地轻而易举，可抬头仰望的人却要费尽心力，也未必能够勉强触及。
在一段关系里，处于弱势的人才是真正付出更多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骆启凡忽然觉得其实他并不真的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小曦，是我没有在意！”骆启凡紧紧地将她扣在怀里，不断安抚着乔曦，“我会做饭洗衣，也懂周旋交际。你要是喜欢化妆打扮，我会给你建议，不过其实我更喜欢你素颜的样子。你要是想学厨艺料理，我也可以教你，但其实你只要在旁边洗洗米摘摘菜我就觉得很幸福。你说的舞蹈乐器那些所谓的才艺，其实生活里根本用不着，谁会整天没事在自己家里弹钢琴跳华尔兹？我就喜欢现在这个样子，我们看看比赛打打游戏不是也很开心？还有，你如果不喜欢交际，以后我们尽量少出席那些场合就是了，我也不是天天都有朋友应酬的。”
骆启凡想不出还有些什么是需要提及的，就算说得上天入地他也觉得自己始终没能抓到乔曦的心，只好叹了口气，“小曦，我并不需要你去做什么努力，你只要安心地做你自己。”
是啊，骆启凡就是那样的好，好到什么都不需要她去做。可是世界上会不会有这样的爱情？一方无条件地付出，一方无条件地接受。
乔曦抬头望着他，觉得缥缈又不切实际。“启凡，你就是我的一个梦，一个美好但是终究要醒来的梦而已。”
骆启凡牵起她的双手覆到自己脸上，“不是梦，我真的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乔曦的手心传来温润的体温，就像他本人，温暖耀眼却不灼人。她很努力地踮起脚尖，很努力地伸出双手挽住他的脖子，很努力很小心翼翼地才能吻到他的唇，带着晨光和花香的味道。
一定是个梦，一个绮丽却不切实际的梦，一个在最幸福的时刻定然会破碎的梦。
她用力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从这样的梦境里醒过来，可是她醒不来，不论她怎样告诫自己始终醒不过来，所以又哭了。
“我好累，真的好累。”她努力挣扎着，却觉得全身都是僵硬的，就像一块石头，“启凡，我喜欢原来那个爱着你的我，很努力地生活，很努力地想要做好一切，想要变得跟你一样好的我。而不是现在的自己，敏感懦弱，草木皆兵。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不会的，我会让你更好，也会让自己更好的，小曦，相信我，我会让我们都变得更好的。”
乔曦摇了摇头，“你是花园里的天堂鸟，我是墙垣上的常春藤，我们原本就不在一个世界里。为了跟你在一起，我努力让自己变成讨人喜欢的玫瑰花，可是对不起，我真的变不成玫瑰花，就算穿着再漂亮的礼服，戴上再名贵的珠宝，我也不可能变成玫瑰花的。就算把叶子全部染成鲜红色，可是脉络里流动的还是绿色的汁液，那是天性，是宿命，是改不掉也换不了的。”
说到这里，乔曦好像忽然想开了些，她不哭了，反倒是渐渐扬起嘴角好像是要笑起来，“没有我，你会变得更好的。”
“你个傻瓜，说的是什么傻话！”
骆启凡忽然就吼了起来，他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乔曦的深刻透彻，也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自己的自以为是。可是怎么办，从头到尾他就是不想放她走，甚至一想到从此可能失去她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恍惚起来。浓重的感情让他无法再做任何思考，他只告诉自己说不能被乔曦绕进去，不能相信她的鬼话，他只好固执地去吻她，像个不需要道理的强盗那样，只凭感情和本能去拥有她。
乔曦一点也不想躲，可她仍然从心底恳求着他，“启凡，你放我走吧，求你……”
除非他愿意放她走，除非是他先不要她，否则乔曦飞不出他温柔似水的眼神，飞不出舒缓迷人的嗓音，飞不出他优雅从容的笑容，飞不出他那双万能的手掌心。
这场没有答案的争论最后是以一个几乎让两个人都窒息的深吻结束的。爱情里不能用理智解决的问题那就用激情解决。
因为感情上的冲突，身体好像也没有办法全然配合。尽管骆启凡把前戏做得很足，可是进去的时候乔曦还是皱了眉。他的心骤然收紧，身体的某个部分好像也跟着紧绷起来。
她轻而易举地说要分开，可是又将他的心剜去一半带在自己身上，要他怎么分得开？
他俯下身去摸她的额头，一下一下温柔地撩开她的额发，复杂的眼神里又是疼惜又是无奈，“怎么办？小曦，我要拿你怎么办？”
乔曦静静地望着骆启凡，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她的心被切割成了两半，一半坚持说要走，一半纵容地让她留下来。
世界上为什么要有选择题？如果只有一个答案，一条巷子走到黑不就好了吗？每次在她迷茫的时候，黑暗尽头就会有星星来指引方向的。可是这一次，连这永恒不变的星星也晦暗了下去。
他吻她的眉眼，继续重复着那个问题，“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乔曦摇了摇头，谁来告诉她，她要怎么办？
“启凡……”乔曦的手抚过他的面庞，小心又仔细地描画着他的五官，好像要把他的样子彻底刻进心里去，“我爱你……”
乔曦的双手捧着骆启凡的脸，完全不顾这是多么难受的姿势，她仰起头吻他开阔饱满的额头，吻他浓密修长的眉，吻他英挺浑圆的鼻子，吻他温热微薄的唇，吻他圆润光洁的下巴，最后吻了他的喉结。
这一刻，骆启凡终于无法再控制，他用力地回吻着乔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用力。
他们从未如此尽力，好像要把自己和对方完全融化在一起，就像是分开之前的天和地。
“小曦，我爱你。”
“启凡，我也爱你……”
像是无限循环键，这两句对白嘀咕了整整一夜。
乔曦是在一种忘却自我的沉醉中入睡的，这一晚上她喝了太多的酒，又流了太多的眼泪，前所未有的热情让她将精力和情绪一起毫无保留地交付出去。
这是短暂又漫长的一夜，骆启凡却没办法合眼。他望望窗外的月亮，又看看怀里的乔曦，像个孩子那样纠结无助。
她爱他，毋庸置疑。
如果一个人爱你，她的每一句话都爱你，每一个动作都爱你。即使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做，她的每一个眼神和每一次呼吸也都爱你，无论是醒着，醉了，还是在梦里。
可是一个人明明全身心地爱你，却又为什么非要离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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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也许两个人从相遇到动心，从**到表白，从相互试探到彼此承诺，都经过了一段无比漫长的铺垫时间。可再往下发展，要分开，有时候只是一个转身而已。
乔曦走的那天，是叶霖和罗淇来送的行。她没有告诉骆启凡，也不想告诉骆启凡，她觉得自己现在这种行为跟缩头乌龟没有区别，因为她怕看见骆启凡，她怕他只云淡风轻地说一句“留下来，别走”，自己就会失去所有的意志变成傀儡娃娃跟他回去。并不需要任何高估，他完全具备这样的能力。
幸运的是，没有人去告密，叶霖没有，罗淇也没有，所以直到乔曦走进登机口，骆启凡也一直没有出现。
她的心，终于沉了下去。南辕北辙，寰球和宇宙，她和骆启凡，从此就这样了么？也就只能这样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