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阳拉住了方丽,没让她走,却没有彻底解决问题。
“半夜三更的,你要往哪去?”
“不用你管!”
“如果有了矛盾就要离家出走,那以后怎么办?”
“爱怎么办怎么办!”
“一走了之就能解决问题吗?有什么不乐意的地方,不能说出来吗?不能讨论吗?”
“没什么说的!”
“……”
方丽一直是这么冷冰冰的态度,让萧正阳也没了继续和方丽交流的心情,他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对峙着,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在沙发上干坐了半个小时,萧正阳觉得一直这么坐着也不是个事,所以就对方丽说道:“这样吧,你睡床,我睡沙发,明天还要上班,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说完了,也不等方丽答应,他就去柜子里找了一床被子,抱了过来,放在了沙发上。
方丽没说话,直接起身去了卧室,嘭地一声把卧室的门关上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萧正阳躺在沙发上,半宿没睡着觉,今天晚上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至于让方丽动这么大气呢?
因为那一句玩笑?还是因为自己穿着外衣和裤子就躺在了床上?
可能是刚才眯了一会了,萧正阳一直熬到凌晨四点多钟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上午八点了,而方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家里走了。
结婚之前的事情暂且不说,自从结婚以后,两个人聚少离多,就没吵过架也没闹过矛盾,这一次,算是第一次发生了冲突,而且还是让萧正阳觉得莫名其妙的冲突。
萧正阳想不明白是因为什么,他想跟方丽讨论一下这个问题,方丽却不冷不热地不接他的话。
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个人就这样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冷战了起来。
一直到萧正阳的假期过完了,两个人几乎就没怎么说过话。
是个人都有可能生气,是个家庭都有可能闹矛盾,这是正常现象,可是,生了气不说,闹了矛盾不交流,这就有点让萧正阳难以接受了。
一个家庭有一个家庭的习惯,这可能就是方新明家的家风。
十月中旬,萧正阳休完了假,又去营里上班了,在这期间,刘永军一直没有给他打电话,刘永军的老婆也没有再过来找他。
分房子的事,他没参与,等他休完假回来,房子已经分完了。
有一天,他去营长办公室去跟谢正林汇报一些工作上的事,谢正林顺口问了他一句:“老刘最近没有再找你吧?”
老刘?萧正阳想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谢正林口中所说的老刘,指的是刘永军。
他叹了口气,道:“这几天倒是没有,不过,前段时间他老婆都找上门了,我在休假,我老婆见的她。”
谢正林道:“这事暂时不用担心,我跟他说了,月底之前你就能拿到房子了,到时候拿到房子了就尽快搬出去,把房子腾给他。”
萧正阳挠了挠头,道:“因为这事,他还给你打电话了吗?”
谢正林道:“前几天去旅里开会,我见到他了,跟他说了,你也别不高兴啊,他也说了,他母亲和他妹都过来了,还带着他妹妹的孩子,家里确实有点住不开了,所以才着急找你要房子。”
萧正阳叹了口气,道:“我怎么会不高兴呢,本来房子就是他的,以前他不急用,借给我用,那还好说,现在人家急用了,我本来就给腾给人家的。”
谢正林笑了笑,道:“再坚持几天,问题就解决了,别愁眉苦脸的了!”
萧正阳诧异道:“我看上去是愁眉苦脸的吗?”
谢正林笑道:“你去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自己看自己,和别人看自己,永远都是不一样的。
萧正阳为了谢正林的这句话,真的去洗手间的镜子那里照了一照,他自己觉得,自己看上去挺正常的,却不知道,在谢正林的眼中,他就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身体患病,前途渺茫,住着的房子被人催着要搬走,家里还跟老婆冷战着,搁在谁身上,应该也笑不出来。
即便笑不出来,萧正阳也还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没有因为自己的事和家里的事,跟任何人发过莫名其妙的脾气。
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愁绪已经浮现在了脸上,让谢正林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相由心生,此话不差。
等待永远都比结果更让人煎熬。
不管是病退的事,还是房子的事,都让萧正阳倍觉煎熬。
如果事情定下来了,就算是营里分不了房子,他也可以踏踏实实地去租房子,租房子虽然不划算,但他还是承受得起,除了方丽那边,目前不太好做工作之外,他自己倒是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地方。
病退也是一样。
如果现在就能确定了,他符合病退条件,可以顺利地办下病退,他的心里反倒踏实了。
该走就走,走了利索,该干啥干啥去,年纪轻轻,又不是活不下去。
如果不走,就踏踏实实地干自己的工作,为自己的前途再争取一下,他当然更加高兴。
难受就难受在这模棱两可,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的骑在了半山腰。
最让他难受的,除了这个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的等待,还有一个,就是他内心的难受不知道该和谁去倾诉。
最亲的人只有那几个,父母和老婆。
现在和方丽之间连交流都没法交流,更别提跟他倾诉自己心中的苦楚了。
而父母那边,萧正阳能跟他们诉这个苦吗?
不但不能,而且还要跟他们说,自己在这边挺好的,身体恢复的挺好的,工作也挺顺利的,和方丽之间,也相处得挺愉快的。
上次探亲回来之前,在家里偷偷留钱的事情,萧正阳是等着自己坐上了回东港的火车之后,才打电话告诉孟云梅的。
结果,他先是被孟云梅训了一顿,然后又被孟云梅告知,在他的包里,萧文光也偷着放了一千块钱进去。
萧正阳军校没毕业之前,除了每个月几十块的津贴费之外,没有别的收入,他需要钱了,不能不问萧文光和孟云梅要,自从他毕业了,拿了工资,就没有向老两口要过钱了。
而他积攒了一点钱,趁着探亲回去的时候,想给萧文光和孟云梅,老两口也从来没有要过。
明着给都不要,都是偷偷地给,这可能就是萧文光家的家风。
在现在这个状况下,萧正阳自己心里的难处,可以跟谁说呢?
眼看着又到了周末,萧正阳正想着给雷鸣打个电话,问他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机会回东港一趟聚一聚,没想到,雷鸣主动给他打电话了。
“老萧,丁科长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