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开了,忠实便也不再存心结,就又收拾了往南边去了。走得时候还问春秀:“你说我上次带回来的那些腌货还有酱料,这次要带多少?”
春秀道:“这一车肥皂团,加上我昨儿个给你的那十两银子,全都买成那些东西。别忘了我昨晚上给你说的,这次回来就不买皂荚了。”
忠实讶然,道:“那不得装上整整一车回来?”
春秀笑:“你要是嫌带着麻烦,你从南边回来的途中,再把它卖了就是了。”
忠实恍然大悟,道:“果然是你想得周到。这一次从南边回来之后,要是银子够,只怕是我们要再买一头骡子,要再做上一辆车了。”
春秀心里也如此盘算着。又给忠实收拾了衣裳和干粮,这才将忠实送出门。
忠实刚出门,铁王氏和铁妙就过来帮忙了。因为春秀付给他们银子付的爽快,所以铁王氏和铁妙来干活也勤谨。虽然也偶尔在兜里揣上几个肥皂团回去,不过终究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春秀也懒得计较。
天儿越来越热,幸而院中的老皂荚树长得郁郁葱葱,倒成了乘凉的好去处。晌午吃过饭,就在树下打盹。春秀听见有人敲门,就悄悄地出去开了门,却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前。
“听说你叫柳春秀。”周梨香一反往常那样楚楚可怜的模样,眼中也尽是咄咄逼人的气势,道:“果然是一个俗气的名字。我不管你跟忠实哥哥说了什么话,教唆让他不要娶我,我都要告诉你,你不可能得逞的。”
春秀看着眼前的判若两人的周梨香,无奈地摇摇头。忠实昨个约了周梨香谈了许久。春秀虽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是大概却是能猜到的。尤其是此刻周梨香站在她面前来讨伐她的时候,她更加确信,忠实肯定是不留余地地拒绝了周梨香。
“那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跟你忠实哥哥说?”春秀淡淡地反问道。
周梨香一愣,随即冷笑道:“我如果是你,便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忠实哥哥那样善良的人!”
春秀愣住,如果有人说自己配不上别人,是这样憋屈的感觉。想当初在赵府的时候,赵孟白还曾说忠实配不上她,也难怪忠实会出手打了赵孟白!
只是,她是女人,维护尊严自然不能用拳头。只是淡淡地一笑,春秀道:“我也是这般跟你忠实哥哥说的。我说让你忠实哥哥按照你说的休了我,赎回你,然后娶你。”
周梨香冷冷地瞧着春秀,道:“如今忠实哥哥不在跟前,你装贤惠给谁看?”
春秀风轻云淡,道:“可是你忠实哥哥不愿意。我不必装贤惠,我就是我,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又何必装?如果忠实说要休了我娶你,我定然会尊重他的选择。”
“好会说漂亮话的女人!”周梨香嘴角一勾,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尽是嘲讽:“女人之间,除了勾心就是斗角。你不要以为你摆出一副大方的样子,我就轻信了你!”
春秀讶然,虽然同为女人,她却难以理解周梨香这样的女人。喜欢男人,就想办法让自己努力变的更好,让自己入了他的眼就是了。何必要费尽心机地把男人周围的女人都当成假想敌,然后费心费力地除掉假想敌呢?不在男人的身上下功夫,女人之间斗什么斗?有没有搞清工作重点?
“如果周姑娘没有其他事情,我告辞了。”说罢春秀也懒得听她答话,就转身进门。
只听周梨香在后面恨恨道:“你也不必太嚣张,我总会让你后悔的!不信斗不过一个乡野妇人!”
春秀关了门,铁王氏惊醒,转过头来问:“怎么了?”
春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铁王氏,摇摇头,道:“大嫂,没什么事情。”
铁王氏这才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道:“那就好,那就好。”说完也准备开始上工了。春秀笑问:“大嫂,大哥在花园子干活儿怎么样?”
“啊?”铁王氏一愣,随即笑道:“好着呢,好着呢!”
春秀淡淡地问:“那工钱可都照常发了?”
“唉,”铁王氏满脸愁容,道:“我也正准备跟弟妹说呢。你大哥原也身体不好,所以前些日子就从花园子里辞了工。如今在家里也没个人照顾,元至也还小,家里的琐事太多了。我原来也说要在弟妹这里一直干下去的,只是如今看来,只怕是不能了。”
春秀点点头,道:“家里有事,我也不能强留大嫂。”她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只是我过些日子打算给你们涨到一两五,大嫂可不要后悔呢!”
铁王氏一愣,犹豫了半晌道:“我哪里舍得弟妹这里的差使,终究是家里走不开。要不是家里有事,我也想一直都跟着弟妹干呢!”
“你咋不干了?”铁妙刚从睡梦中醒来,听铁王氏这么说,倒是惊了一跳。铁王氏又把家里有事情的话给铁妙说了一遍。铁妙又问了一回铁忠安的身体。
一家子一下午都无话,到了傍晚活儿结束后,春秀给铁王氏将工钱结了,还又给了一串钱,说是铁王氏干的好,就当是给红利了。弄的铁王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谁知第二天铁妙家也出了一些事情,铁妙也来了跟春秀辞了工。春秀也给她结了工钱,也给了一串钱坐奖金。
铁郭氏晌午眯了一会儿出来一看,春秀就在皂荚树底下用大木盆在给元顺洗澡,笑道:“你大嫂和大姐今儿咋没来?我记得今儿不是休工的日子呀?”
春秀浑不在意,用瓢舀水给元顺浇脊背,笑道:“大嫂和大姐家里有事情,说是不来了。”
“啥事情?”铁郭氏一听就急了。
“阿娘放心,”春秀淡淡一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再说了现在天热起来了,歇上一阵也是理所应当的。”
铁郭氏点点头,道:“要说歇一歇也是应该的,你看这半年你累的都瘦了一圈。只是,你大嫂和大姐家里确实没有啥大事儿吧?”
春秀走过去,笑:“阿娘还不相信我,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就算是有,也是好事情。”
这次一走就是一个月。忠实在最热的时候回来了。整个人比以前瘦了一圈,脸也晒的黝黑黝黑的,只剩下那一双眼睛还昭示着主人无比地精神。
吃过饭,忠实才道:“你说这人心怎么就这么不足呢?”
春秀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人都想要过好日子,咱们不也一样么?”
忠实道:“可是你对大姐和大嫂他们也不薄,他们说撂挑子就撂了,也半点都不记着你的好。”
春秀笑:“我要他们记着我的好干什么,我只做我该做的,让我自己心里顺畅,对得起我自己就行了。”
忠实低落了一会子,又高兴道:“你还真别说,就按照你说的,我从南边带回来了那些货,一路走一路卖,就卖的只剩了半车。还是按照买的时候两倍的价格卖得。”
春秀道:“剩下的咱们拉到县城里去卖了,看看卖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