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件事情,绝不是辱骂一场就可以揭过去的,待吴家两少谩骂得尽兴了后,一定还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水浪身上早已不可见的伤痕似乎又在隐隐作痛,过街时被突然暴怒的蛮牛踏断双腿,整整三个月下不了地;一觉醒来却发现被吊在树上,数日里不吃不喝靠着雨水才撑到了救援;腊八时节被蒙面人捆绑着扔进河里差点冻死……
虽然吴家两少自始至终都没有正面出现过,但始作俑者到底是谁早已人尽皆知。过去水浪可以为保性命而散去钱财,可以无休止的忍受折磨,甚至可以跪下来求饶,但是现在,现在他却不能再这样。因为就在昨夜,在他回到吴家镇的那一刻里,他便发了誓要开始新的人生。
如果这一次他再次选择了垂下头,那么这一切就都完了,他将会像过去那样再一次被卷进漩涡里,再也没有尊严抬起头来,更再也没有勇气站在那个人的面前。
妈的,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拼了!水浪把心一横,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今天大爷我不忍了:“哟哟哟,你们说的没错,我确实把钱财都撒在了羞花楼,同是天涯沦落人,既然知道自己无法占据太多财富,那还不如把它们都给了楼里的姐姐们。让我好奇的是,你们对我的事情倒是一清二楚呐,难不成…你们也经常和我去同样的地方?”
水浪先是发出不屑的笑声,诉说着自己的无奈,紧接着便开始咄咄逼人:“怎么了?我喜欢去哪碍着你什么了,小爷我就是喜欢去醉香楼,我乐意这样花钱,到里边听听小曲、喝喝酒儿,实在是再惬意不过了。反倒是你们两个衣冠禽兽,每次都能碰见你们,想不到你们的感情居然好到了这种程度,竟然一起上,还叫的那么大声,我隔了好几个房间都听得渗得慌,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难以置信!”
水浪此言既出,全场登时一片哗然,一些女性更是直接变了脸色。
“噢,你们俩兄弟感情这么好,几乎每天黏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可以一起分享的,稍微分享一下女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
“你……”两兄弟被水浪攻击得直慌神,气都有些顺不过来了。
“你什么你,该不会是心虚了吧?哎呀,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难道不会是真的吧!说什么感念大家辛劳忙碌,大家为什么会过着这样的生活,还不是你们吴家把他们的血汗钱都抽走了!”水浪言谈间没有丝毫的停顿,压根不给两人还击的机会。
“说不定大家还未能被恶人害死,就已经让你们给压榨死了。”
“随便一说就能宴请全镇人,吴家真的是富得流油啊。拿我们大家的辛苦钱来宴请我们,这种事情你们居然都做得出来,你们吴家还有什么脸面!”水浪深知赢得这种论战的方法,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让舆论站在自己这边。
吴家两少大概也是从没见过水浪如此放肆,竟是一开始就有些蒙了,三两下便被水浪骂得哑口无言,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黑着双脸别提有多憋屈了。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水浪这把唇枪舌剑确实厉害,期间不少人开始悄悄地逆着人群离去,他们是人群中最清醒的那部分人,听了水浪的话后便不愿再接受吴家的这点小恩小惠。“唉……”吴家两少还在酝酿着该如何反击,四周的人群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动了起来,而且有愈演愈烈之态。吴大少和二少左顾右盼,眼见父亲交代下来的任务就要化为泡影,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连在他们眼中可恶至极的水浪也是暂时给遗忘了。
看着事态的逐渐变化,水浪见好就收,想要趁着吴家两少无暇之际悄悄离开。
但不幸的是,一些有心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水浪刚转了个身,他们便是告起了密。吴家两少早就已经恼羞成怒,这下听见水浪竟想要跑哪里还能忍住,一把推开众人便追了上去,也不再管他们的任务,只想彻底要了水浪的性命。
水浪察觉到动静,立马变得惊慌失措,看吴家两少这凶神恶煞的样子,真要被他们逮到岂不是死定了。混乱之域不比中原,没有任何的律法,除非你有足够强大的后台,否则被杀了就只是少了一个人呼吸空气罢了。
吴家两少早已练就不凡的体魄,自己肯定是逃不了的,如果没有奇迹出现的话,这次恐怕就是彻底地载了。水浪回头眼巴巴地看着仍不见动静的水仙,他不知道面前这位女子会不会帮助他,但他现在却只能寄希望于她。
水仙对水浪的目光置之不理,终于在水浪感到失望愤怒时,一只芊芊素手却是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公子还发什么呆呢,还不快离开。”说着便是拉着水浪跑了起来。
“哎,别跑!给我站住!”吴家两少见状立马喝道。
按常理说,以吴家两少现在的速度,应该转瞬之间便能追上两人,可不知为何双方的距离却一直不见缩小。
跑着跑着,水仙的蒙纱竟是迎风拂了去,天使般的面庞再次露了出来,青色的衣襟与发丝随风飘扬,那么的迷人优雅。
一直看着好事的群众全都是呆住了,以为自己其实还在梦里。缓过神来,众人就像之前追随圣女那样地纷纷追了上来,只不过这次竟是比之先前还要疯狂。
后头的吴家两少不停地怒吼,自从刚才他俩看见了一眼水仙的真容,心中大骇之际便是立即生起了爱慕之心,当下他们被参与进来的众人给阻拦住,什么也看不见了,心中实在是难受的很。然而到现在这个时候,又还有谁注意他们俩呢。
一时间,水浪和水仙两人竟是被全镇的人追赶,一波又一波的人推倒了前面的人,却又被后面的人踩了下来。所有的人全都拼命地追着、喊着、表白着。
水仙偶尔回头看了一眼,似是觉得挺有意思,竟是格格地笑了起来。
抓着水仙的手,水浪第一次见到水仙的笑容,那样的美,就像盛开的水仙花。看着她的笑容,望着那飘香的青丝和如玉的脸庞,时间仿佛是静止了,身后喧哗的叫喊骤然消失,再也听不到了。
那一年水浪十六岁。他知道,她永远都会是他的水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