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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序章(5)轮回

次日黄昏,翡翠宫的正门处迎来了不速之客。

白朽率领十余名化气境守卫与来者形成微妙的对峙,已经修炼到炼罡境后期的白朽清楚地感受到了来者带给他的强大压力。

那人所到之处,足下土地尽成黄沙,背后更是风烟席卷,仿佛来自沙漠中的魔神一般。

沙神的善恶没有人说得清,那个守卫南荒十年的沙神在死后却缔造出了让无数人因之丧命的鬼棺,结果这一切反倒成了天祭司的嫁衣,不但他继承了沙神之名和几近不死之身的沙化功体,还一举成为修为不输当年沙神的极元高手。

白朽对于天祭司并不陌生,虽然境界相差甚大,但自己也是有一两手底牌的。

骤然,天祭司身后黄沙聚合成无数长矛,随着他轻声一喝:“沙盘覆!”无数沙矛倾泻而去,意图一招突破正门防守。

白朽盘膝而坐,周身罡气形成气罩,连同自己与十余名守卫均被包裹在内,紧接着气罩扩大直接迎上漫天沙矛。

轰然一爆,气罩与沙矛同时消弭。

随即,白朽、天祭司同时动身,各自踏前数步,保持对自己最有利的距离。

天祭司不善近战,这曾是他在论道大会惜败翡翠王的主因,白朽心中了然,即刻挥手示意守卫们一拥而上。

“沙葬。”天祭司化出龙首杖,一杖高举,顿时风沙盘旋横扫进犯的守卫。

一招全灭,尸骨无存,尽数灰化在风沙之中,是谓沙葬。

“幻奴诀。”白朽手捏法印,竟使得刚刚牺牲的守卫们在眼前凝成幽体,再度攻向天祭司。

“原来你的目的是想用幻奴消耗老夫。”天祭司笑道:“当年慕仙流的本事你真学了不少。”

“慕宗之名,岂是你配提的。”白朽指示幻奴分进合击,这些幽体的生命无惧法术的影响,堪称是天祭司最大的克星。

“可惜,如果是慕仙流的幻奴或者老夫真要吃亏。”天祭司毫无畏惧,大步靠前,“沙解!”

一声沙解,周遭术法尽数破解,幻奴应声消散天地之间。

同时,白朽如遭雷击,体内元力也随着沙解之术被消耗一空,刚要试图反制之际天祭司一个闪身便到近前,一把按住白朽肩膀。

白朽全身沙化,翡翠宫大总管战死。

——

后院,迦楼罗玄舫的尸体被倒吊在水池中的大树树枝上,至死都是怒目圆睁难以置信的表情。

没有五官的男子在后院闲庭信步地走着,顺手将一具具后院守卫的尸体挂上大树。

既是侮辱,也是自负。

骆夺生纵横邪道三十余年,以一手夺舍之术闻名,只要曾与他交手过的敌手在第二次相遇十有八九会被他夺舍身体,这也使得他始终保持最好的身体状态,而永远没有自己的面目则是这一切好处的代价所在。

很快,婀娜多姿的月神姬也已经到达后院与骆夺生汇合。

月神姬淡淡道:“按计划是由魔貅和天祭司先手,我们两人后手,在游仙蒙完成任务后以封冥画卷终结被我们消耗实力的翡翠王。”

——

翡翠宫主殿内,迦楼罗雄翼一人独坐王座之上。

主殿的守卫侍女都已经被王遣散,整座主殿空空荡荡,迦楼罗雄翼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带着眷恋与悲哀的思绪回忆曾经。

昔日,迦楼罗王脉盛极一时,先王怕树大招风为王脉留下底牌而牺牲最小的儿子,迦楼罗冥翼的存在直到雄翼继承王位到达影殿后才发觉。

在那之前,六王情谊如金,共同经历了王庭外与炎无天的殊死一战,三极元三炼罡迎战天人只为给羽国种下反败为胜的契机,而后帝越击杀炎无天。

迦楼罗雄翼想到这样不由一声长叹。

如果换过位置来,由帝越先手消耗,六王一样能击杀炎无天,甚至自己的三位兄长起码有一个能成就天人。

但雄翼也明白,如果自己是羽帝一样会如此安排,一个太强大的迦楼罗一脉对于自己的统治未必是好事。

一路走来的日子仅仅只有片刻欢愉啊。

少年时的雄翼曾经在东郡的讲武堂进修,那时帝越、炎无天、慕玄乘等人正是讲武堂新一代学员中的佼佼者,那一代人也被称作黄金一代,就连如今修为绝顶的雄翼自己和北陆剑圣任远风等人都只是那个时代的失败者。

雄翼喜欢了两年的女孩子嫁给了炎无天,在炎无天死后她也自刎相随,自己终生不娶还要为他们抚养后人的后人。

这个爷爷辈当得真亏啊。

迦楼罗雄翼苦笑,心中也不免懊悔,如果自己死在这里,迦楼罗的血脉就算是彻底断了,而仅有的传承可能还是要靠炎无天的后人和莲迦。

“莲迦…”迦楼罗雄翼思量着,回忆着莲迦的先辈。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王的思量,飞驰而来的魔貅快如闪电,在迦楼罗雄翼看到他时,魔道名宿的一拳就已经逼近自己的胸口。

迦楼罗雄翼一手挡住魔貅直拳,当即立刻借力抽退,避开侧面忽然袭来的沙矛,紧接着脚下土地一阵颤动,无数沙矛自地下破土而出,直贯云霄。

主殿顷刻崩毁倒塌,迦楼罗雄翼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好身法。”魔貅急忙转身。

轰。

同样一记直拳,魔貅却没有翡翠王那般快的反应,径直被轰飞出去数十步外。

“接本王一拳毫发无损。”翡翠王赞叹道:“你的修为当真可以和丁暝叫板。”

魔貅不可置否道:“庸人上位自有不服者自立门户。”

迦楼罗雄翼道:“你的叛变真是理直气壮。”

——

影殿被层层结界保护,游仙蒙没有丝毫顾忌,径自大摇大摆从正面踏进去。

封冥画卷一展,一只藏青**狼自画卷中跳出,其身长足有七米,高逾四米,比寻常魔狼还要庞大许多。

“阿青。”游仙蒙大胆地翻上魔狼后背,指着前方道:“吃了这结界。”

魔狼开始嘶吼,旋即周遭空间碎裂,无数结界碎片被它吸入口中,影殿的真面目也就浮出水面。

忽地,一人自影殿缓步踏出,其身形气态与迦楼罗雄翼完全相同,脸上带着金色面具令人对他的身份难以评断。

游仙蒙心念电转,打量着这人的修为。

如果主殿上的是替身,而这才是翡翠王,那么自己现在只能逃命;如果这个是替身,也要先知道他实力几何才能决定是进是退。

“封冥画卷·火鬼。”

封冥画卷再度展开,一个燃烧着熊熊魔焰的巨人从画卷中大步走出,在发现眼前敌人后瞬移到那‘翡翠王’身前,接着就是一掌直推。

那人不惧不退,挺身出掌接招。

火鬼魔焰熄灭,碎裂的身体化成元力回归封冥画卷中。

游仙蒙暗道:“火鬼能耐相当于炼罡境中期的水准,被这厮一掌瞬败,就算他不是真的翡翠王,也起码有极元中期以上的修为…”

“封冥画卷?杀戮仙。”

——

西疆边界的密林中,杜风铃仍在战场原地调息等待,一是自己状态不佳即使赶赴翡翠宫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二是为避免真的有援军赶到,自己在此也能阻断支援。

夜空中,一架马车踏风云如平原,六翼天马拉着黄金车厢宛如神明巡界。

“会逢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杜风铃站起身来,手持风吟杀剑目视着来者,“星阙的援军来是到了啊。”

一名身穿月白色道袍的俊逸男子自马车中化光落地,三尺长锋倒提,白发自然地披散在肩上,气度潇洒又不失纯然仙气。

“你就是步风形的那个欺师灭祖的弟子。”道袍男子微笑:“今日朝玉京也算能帮老步清理门户了。”

杜风铃冷声道:“凭你怕是不能。”

“手底下见真章吧。”朝玉京长剑横放胸前,道:“此剑为家师所赠,名为万法孤道,曾斩杀极元境两人,炼罡境数十人。”

“千山横云与万法孤道是帝越的两口神兵,想不到竟连这都送给你,看来星阙真是…”杜风铃话锋一转:“真是后继无人了。”

“风剑·奏灵式。”

剑气织网铺天盖地,杜风铃心知自己元力消耗甚大不能久战,意欲先下手为强。

“占星万象。”朝玉京手捻法诀,顿时身后浮现巨大星盘,诸天星辰尽数罗列其中,“星流。”

雄浑罡气汇入星盘之中,激发星辰之能,化成无数光柱对准杜风铃倾泻而去。

光柱剑网交汇,璀璨瑰丽的罡气四散迸发,霎时黑夜亮如白昼,仿佛一场华美的烟花盛宴正在空中燃放。

剑气破灭,光柱势如破竹直冲杜风铃。

“风剑·寂灭式!”杜风铃咬牙运功,心知对手实力非凡,意图一招分晓胜负。

风吟杀剑刚举,又见一道阴阳异气与无形剑气分别自左右袭来,杜风铃抽身欲退,然而朝玉京星盘再运,又是六道光柱自星盘中喷涌而出。

阴阳异气锁住杜风铃经脉,无形剑气斩下持剑的右手,而星盘光柱穿透杜风铃胸膛。

剑客中的绝代天才应声倒落尘埃,风吟杀剑就在咫尺之外,杜风铃却再也不能提起那梦寐以求的剑。

意识模糊的当下,杜风铃看到自己仿佛回到了少年时,那个和善大度的老好人师傅正笑着朝自己走来,手里拿着杜风铃最爱的肉包子。

“师傅…”杜风铃嘶哑的嗓子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对不起啊…”

阴阳异气于他体内激发,加重光柱造成的伤势,不消片刻,杜风铃已然四分五裂而死,惨状万分。

朝玉京再度回到六翼天马的座驾上,继续赶往翡翠宫驰援。

狼藉的战场上,披头散发的落拓黑衣人与锦衣玉服的纨绔青年并肩疾行,紧随朝玉京之后。

东郡西疆两大传说,也是造成杜风铃致命伤的两人,分别是擅长阴阳法诀的欲宗‘帝释’莫觞流与东郡天道盟之主皇迭。

——

翡翠宫主殿。

琼楼玉宇付之一炬,辉煌数十年的翡翠宫已然成为现世的修罗场。

迦楼罗雄翼独对四大极元境高手,魔貅、天祭司正面牵制,骆夺生、月神姬侧面袭扰,纵使他修为高绝,亦是渐趋下风。

“九原罡风。”迦楼罗雄翼震退魔貅、天祭司两人,继而大袖扬尘,化出罡气如狂风卷云。

天祭司意图凭借沙化功体趁机偷袭翡翠王,却不料刚有此念就已经被迦楼罗雄翼看破,罡风之中天祭司奋力挣扎仍旧动弹不得,紧接着迦楼罗雄翼一个闪身到天祭司近前。

“破神掌。”迦楼罗雄翼大喝一声,掌心浮现禁忌图腾,一招击中天祭司眉心。

魔貅见势不妙,急忙释放纯魔之能,于罡风中来去自如,挺身直面迦楼罗雄翼,展开最激烈的近身厮杀。

原本的围势顷刻告破,月神姬、骆夺生无法抗拒罡风威力只能退出战场,而天祭司被破神掌正面击中已经是自身难保。

魔貅号称近战无敌,一方面是凭借纯魔之能无惧术法伤害可以肆意虐杀不善近战的敌人,二是本身修炼的功法也大多是淬炼体质为主,即使是拥有迦楼罗血脉的翡翠王与他近战仍是讨不到便宜。

忽地,地面剧烈晃动,沉潜在狑山翡翠宫五十余年的镇山大阵再度开启。

狑山整个拔地而起,山底竟是有一只沉睡了无数岁月的迦楼罗金翅鸟坐镇,此刻在迦楼罗雄翼的血脉唤醒下苏醒,托着狑山直向高空而去!

“快杀了这厮!”魔貅大吼道:“否则到了万丈高空我们一个活不了!”

闻言天祭司等三人拼着丧命的危险再度运功提元。

“沙盘覆。”

“分月流光。”

“夺魂。”

——

影殿。

游仙蒙从未想到能有敌手可以屠杀封冥画卷中半数以上的妖兽,即使是当初的昆仑奴也仅仅连杀十兽便气空力尽,而这个‘翡翠王’此刻已经斩杀六十三只炼罡境级别的妖兽和一只极元级别的上古妖魔。

但终究是游仙蒙赢了,除了封冥画卷他本身也是个极元高手,对他而言最好的战术就是使用封冥画卷消耗敌人到一定程度后再出手将之击杀。

迦楼罗冥翼力竭而死,死后整个身体当场融化,甚至连一根完整的骨头都没有留下。

他的生是个秘密,他到死都少有人知,没有朋友、敌人甚至自己的亲人也将他当作武器。

游仙蒙刚要踏入影殿,却再度感觉到两股不亚于自己的气息。

皇迭、莫觞流分立游仙蒙左右,或许是之前的酣战太过忘我,或许是太过相信杜风铃能够阻挡翡翠王的援军,游仙蒙竟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到来。

“小子,要相杀吗?”皇迭笑着道:“密林那的是你同伴吧,我卸了他握剑的手,帝释要了他的命。”

“你们…”游仙蒙又惊又怒。

皇迭道:“我给你一个建议,你马上离开狑山翡翠宫,我们当作没遇到你。”

游仙蒙马上转身离开,毫不犹豫。

“我们也该完成翡翠王的遗愿。”皇迭走进影殿看着玉床上的一男一女,“男的我带走。”

莫觞流淡淡道:“随你。”

——

“哈哈哈哈!”迦楼罗雄翼朗声大笑,状若疯狂。

已知自己必死无疑的翡翠王回顾着自己漫长的一生,在炎羽之战结束后实际上他就已经死了,兄弟一个一个丧命、毕生挚爱自刎而死、帝君也不再信任自己。

“讲武堂…玉皇宗…炎羽大战…狑山翡翠王。”迦楼罗雄翼一掌盖上自己天灵,将最纯净的迦楼罗血脉洒在狑山的土地上。

金翅鸟升空的速度再度提升,不消片刻已经飞上云端。

轮回四大高手如困城之将,空有绝世修为却对此刻的情况无能为力。

“没办法了。”天祭司全身沙化,窜入狑山土地之中,竟将整座狑山化作漫天飘散的砂砾,翡翠宫与边城亦不复存在。

砂砾下坠,天祭司凭借绝世修为竟将沙流直达地面,构成一座骇人听闻的‘托天沙柱’。

魔貅等人对视一眼,此刻翡翠王是以玉石俱焚的姿态要轮回全灭的翡翠宫,如果不能及时做出反应必然要命丧于此。

“魔变?浑天魔像。”

魔貅的身体突然暴涨数十倍,俨然化成一个体型更在金翅鸟之上的庞大巨人,压住了金翅鸟的上升速度。

“夺舍。”

骆夺生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躺倒在地,而本该已死的翡翠王却再度站起。

骤然,万法孤道破空而来,一剑断去迦楼罗雄翼雄翼首级,骆夺生魂灵急忙脱离回到自己身体。

“朝玉京!”骆夺生怒吼。

金翅鸟的另一端,朝玉京持剑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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