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整个长安城被照的明明亮亮的,一丝污垢都藏不住。
鄂国公府邸
府邸中有一间大院,灯火明亮,恍如白昼。
一中年人恭恭敬敬立在门前,敲了敲门,片刻后,门轻轻地打开了,中年人跨进去,三转俩转,到了一所大房,中年人挥了挥手,示意提灯婢女退去,慢慢地推开了门,绕过屏风,便看到一老妇人侧坐在炕上,手中捧着《太史公记》,在灯下细细地瞧着。
中年人跪下,叩首道:“儿忠君给母亲请安。”老妇人侧头看了看,放下书,招了招手“回来了?到妈这来,让妈好好瞧瞧。”这中年人是老鄂国公的三子——忠武候火忠君,老妇人是鄂国公的夫人——穆老太君。
火忠君赶忙起来,坐在了炕上,叫道“妈。”穆老太君摸了摸儿子黝黑的脸庞,“看把你晒得,和个炭似的,什么时候回来的?饿不饿?渴不渴?”“刚进城没多久就跑过来了,明日才述职呢。儿子不饿,倒是有几分渴。”“嗯,翠儿,去拿些雪梨汁来,顺路把小姐叫过来,说她爹回来了,让她快些过来。”旁边的嬷嬷应了一声,推门出去了。这小姐便是火府唯一的千金——火璎珞了。
“妈,我听说珞儿参加大唐官府了,这不胡闹嘛?一个女孩子家,您老也不劝劝?”“你呀你,这件事你休要操心,妈心里有数。边境局势怎么样了?”“老样子,没什么变化,就是多了几件怪事。我给您老说说。”
却说那嬷嬷出了院门,吩咐人去做三爷爱喝的雪梨汁,而后直奔小姐院子而去,没一会,便到了一处院落,扣开了门,问小姐现在可否就寝?门房回道,刚练完功回房去了,想必这会正在沐浴。嬷嬷又急匆匆的跑到闺房外,传话到:“三爷回来了,老夫人唤小姐过去呢。”
门外的侍女隔着门窗,唤一声“小姐,三爷回来了,老夫人唤你过去呢。”房里传来轻飘飘的三个字“知道了。”
房中灯烛辉煌,火璎珞正在沐浴,看着朝她吐舌头的婢女莫闪闪,
笑了笑,低声到:“更衣吧。”便一只脚踏出了浴盆,正道是:
髣髴兮若青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芙蕖出绿波。
火拈霜好似洛神下凡一般。
莫闪闪打小伺候小姐,这身子早就见惯了,她时常在想,不知道世子爷看到小姐身子是个什么反应,是变成呆子呢?还是柳下惠呢?
片刻后,穿好衣服,梳好头发,出去了。
火忠君常年驻守边疆,火璎珞与他亲近的少,这一见面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行了礼便呆呆的坐着不说话。火忠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陪女儿的时间太少了,退意顿生;随即又想到大唐官府,又有些生气。
“珞儿,为父听说你要加入大唐官府,可有此事?”
“回爹爹,确有此事。”
“爹也不是不明事理,你能告诉爹因为什么吗?”
火璎珞不说话,侧眼看了看穆老太君,老太君开口道:“别怕!奶奶给你撑腰。”
火拈霜起身,跪下,“女儿不愿嫁给白京墨。”
“什么?你,你,你,这可是你爷爷订下的亲。”火忠君惊起,“你这逆子,你,你,你气死我了。”烛火都被吓一跳。
“坐下。”穆老太君皱眉道“听珞儿把话说完。”
火忠君的眉毛都立起来了,坐下灌了口雪梨汁,瞬间凉了几分,恨恨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儿,刚才的愧疚完全不见了踪影。
“红拂女尚可夜奔觅郎君,我是堂堂侯府千金,为什么不能自择夫婿?”
“真把你惯坏了,一点礼数都没有了,成草寇了。你爷爷对你如何?你现在这么做,可对的起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你这逆子!”
“混账话!你也是草寇生出来的,怎么,翅膀硬了,忘了自己的根了?”老太君拍着书籍骂道。
“娘,儿子不是那个意思,娘,您消消气。”火忠君这才想起来老太君当年落草,招赘了自己的老爹,才有的自己。
“跪着。”
“是!”
“珞儿,你继续说,你给我好好听着,在敢插嘴,看我不收拾你!”堂堂朝廷忠武候、威震边关的火将军此刻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火璎珞红着眼,开口道:“我不愿接受这样的命运。”最后几个字咬着牙盯着父亲一字一句说出来的。火忠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仿佛在看着一头在展露爪牙的猛虎。
“我不愿陷爹爹于不孝,更不愿陷火家于不义。听奶奶说,大唐官府讲武堂受命于皇帝,不受外界制约。”火忠君疑惑的抬头,看到穆老太君点头,叹息一声,哪有那么简单啊!
火忠君头脑有些混乱,女儿的夫婿是父亲在世的时候亲自挑的,虽是娃娃亲,可这要是退了,自己哪有脸见父亲?这要是不退,可看女儿这样子是铁了心,万一逼出事怎么办?
穆老太君看着儿子为难的样子,又看着孙女委屈的样子,叹了口气,“都坐下吧!”
“儿啊,珞儿心思已定,你就随她去吧。这也是她的命数啊!”
火忠君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女儿,当下心里一软。
“起来吧!尽然去了大唐官府,就得学出模样,莫要坏了我火家名声。”
火璎珞听到父亲的话,“哇”的一声嚎啕大哭,穆老太君赶忙搂住,轻声安慰着宝贝孙女。
哭声渐渐小了。
火忠君叹了口气,开口道:“至于嫁不嫁白家,以后说罢。”
火璎珞点点头,站了起来,回去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