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连同梁帝都在参加梅林百日宴的时候,此时的萧景桓,则是带着大军,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京。
萧景桓扬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心中想道:巡防营被拨去保护太皇太后,蒙挚带着禁军保护着梁帝,各武将文臣的府兵,无主人家吩咐绝不敢私自出府,今日,到真是个顶好的日子。看来,那麒麟才子纵然没有成为自己手下的人,但是到真是帮了自己一个忙。
以前的萧景桓,跟谁斗都不曾想过要违背圣意,要谋反,可是在知道了自己身世之后,他就不愿再这么忍耐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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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苏站在内厢窗台处,抬眼看着天空,偶尔有几只飞鸽穿过。
“宗主。”甄平进了来,“太皇太后想看看小世子。”
若只是太皇太后,他们也无须禀告梅长苏,直接抱了出去给老人家相看也无碍,可惜的是,梁帝也在一旁。
小小稚子的面容虽未长开,可是看那大致五官,竟与当初的林家小殊无一。
他们知道的都没什么,就算是靖王等不知道真相的纯臣,看到了梅林更是没什么,毕竟小孩子的长相可说是一天一个样。可若是梁帝那个本身就疑心病重的人看到了,只怕宗主就该危险了。
所以,甄平才来此一问。
梅长苏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抬了抬手。
甄平看到了,就知道梅长苏便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便就退下去了。
梅长苏扬着那谁也看之不透的笑容,笑看着天空。今日之后,天,就该变了。
今日来参加梅林百日宴的人,除开本身就需要办事的要员,大多数人都来了,毕竟皇帝都参加了百日宴,他们怎么都要来的。唯独,誉王那一支的人,都没有来。
这,早早的就是他的算计。
既然霓凰说,在她的前世,誉王谋反了,那么如今,誉王又怎么能不反?就算没了夏江、秦般弱在他身边时时指点,梅长苏也相信,知道了自己真正身份的誉王,绝不可能就这样忍下那些怨气。
到底,被自己亲生父亲给害死导致从未见过的生母哪里及得上整日就知道算计的养母?
所以,梅长苏在暗处,让靖王越来越在陛下面前得脸,让誉王反而总是犯错被责备,而那些错误,对于誉王那种人可以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这样的情况下,只怕誉王心中更是不甘。这些情况,更是催发着誉王那膨胀的野心。
梅长苏之所以请来梁帝参加梅林的百日宴,不过是给誉王一个自以为的机会而已。至于能不能把握住?呵!梅长苏相信,誉王一定会把握住,不然,霓凰的那些眼线,岂不都是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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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上,霓凰终于抱着她的小世子梅林出场了。当众人看见,当初的那个女将,变得如今的一般柔指,都是一阵怀念过去。
梁帝扶着太皇太后,笑呵呵的走上前去霓凰身边看那孩子,一看见,梁帝脸上的笑容,霎时间便就退了个干净。
没见过林殊的一些大臣们,见到梅林都是好一阵夸赞,只是当听到这孩子叫梅林的时候,都是一阵静默,他们哪里不知道林家之事?就算郡主这个名字是苏哲起的,意义更是没什么,只怕也不能让陛下消去怀疑吧?
转头看去,发觉梁帝脸色更是黑了,不由更是不敢出声。
梁帝本因为这孩子与林殊那过于相似的五官有些怀疑,在听到梅林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更是大惑,脸色更黑。只是到底念着不能丢脸,所以便就忍着气怒,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就没再开口了。
太皇太后看到小梅林,更是夸赞不已,还一个劲儿的在念着跟她的亲亲乖曾外孙长得真像什么的……热闹的大堂此时有些安静了下来,霓凰知晓是什么原因,却也没打算恢复热度,只让人扶着高兴的太皇太后进了里间去继续逗弄孩童。
太皇太后进去了,这外堂的气氛才又慢慢的开始起来了,偶尔一些人则给梁帝说着体面话,这才让梁帝的心情恢复了些许。
不过这个热闹的气氛才恢复了没多久,外面突然就吵嚷了起来,紧接着,便就是一些兵器交加的声音响起。
众人大惊,瞬间意识到,是有人趁这个时间闯进来了。
没等多久,只见那誉王一身杀伐,提着大刀,身后跟着一众随着的兵将,打脱了苏宅大门,都进了来。
梁帝看着这幅景象,哪里能不明白情况。颤巍巍的用手指着誉王,只能气得反复说出一个字:“你,你,你……”
誉王哈哈大笑几声,道:“父皇,您怎么了?还以为今日能安全逃脱的了吗?”
一瞬间,这苏宅外堂,便就是一阵怒骂之声,都是指责誉王居然敢谋反之事。
“你居然带着庆历军……”梁帝一阵心寒,“怕是连守城军都已经被你收了吧?”
不然,此时才至午时,这千人先锋军,又是如何进得了金陵城?
“那倒没有。”誉王一阵冷笑,“那守城军杨大人倒是个实在的忠君之士,可是被我一刀斩了后,他那大侄子连忙就给开了城门。呵呵,不过这也怪不得他啊,谁让父皇你下的旨意,主将不在,副将就可代行其职?”
梁帝心中一阵屈辱。那杨大人素来不讨他喜,所以才会一降再降,被他给降到了守城军。更是为了给他个警告,所以才下了道主将若是不在,副将便可暂代其职的旨意,旨在给他点颜色瞧瞧。毕竟杨大人那个大侄子,虽然领着军饷,可却是个坑蒙拐骗之徒,若真的让他代了主将之职,只怕金陵就危险了。所以那杨大人不管身体如何,每一日都会准时的去守卫城门,就算是休沐也一样。梁帝就是看准了杨大人的气性,所以才会这样。
可现如今被誉王这样一说,只感老脸无光。毕竟人家虽不讨人喜,到底是忠君之士,却被他给小心眼的一再降职,到最后,居然还被人斩了。而金陵城呢?则就是被那个副将给大开了城门。
一众臣子们看着现如今的这个场面,都是一阵愤怒惊惧,少数的纯臣还在心里大不敬的怨怼了几下梁帝。
看这誉王的架势,分明早就已经想好了今日来谋反,可叹的是,他们居然一直都没有察觉出来。
难怪最近在朝堂上,誉王那一方的人什么都没说,只给他人出头。本以为是誉王郁郁,所以连带着誉王阵营中的人都退却了,哪里想得到他们居然会选择去谋反!?
谋反就谋反吧,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谋反当上皇帝的,可至少人家面子上都是过得去的。这个誉王,居然在他们所有朝臣面前谋反,加上庆历军在金陵城内‘一游’,估计满金陵的人都知道是誉王在谋反了!到时候,整个天下人乃至关外,只怕都会知道。到时候,他又该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天下人,又该怎么看待皇室?大梁,岂不更是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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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两方胶着之际,霓凰则是与梅长苏两人一齐从后面走出来了。
“誉王带着一众将士们来为小儿庆这百日宴,苏某不甚感激。只是到底刀剑无眼,还望誉王小心为上。”
说着这样风凉话的人,就是到了如今这样‘生死存亡’的境地里,都还有些君子如兰的梅长苏。
誉王听得梅长苏这样的话,哈哈大笑三声,才道:“苏先生若是愿意,本王自当礼敬。不过这刀剑嘛,今日是必须得提着的了。”
梅长苏微微一笑,道:“既然这样,那么誉王,还请您为苏某解惑吧?”
说着,眼神转到了他身后的两个类似是副将的人身上。
“不知誉王是如何将死囚给带出刑部天牢的?尤其是,那个人竟然还是夏首尊。”另一个则是秦般弱了,只是她的作用不甚,所以便就没提。
一直站在誉王身后当着小兵的夏江,骤然听到自己的行踪居然被点出来了,便就是一惊,而后便就想到了以如今的情况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便就直接站了出来。
“苏先生好厉的眼。”
看见夏江,梁帝更是破口大骂,顺带还骂了刑部尚书与主司等人,直骂的人羞愧至极抬不起头来。
“好了!”誉王厉喝一声,阻住了又是吵嚷起来的声音。他看着梅长苏,道:“也没什么,不过几坛美酒,几道威胁,自然便就得手。该羞愧的应是父皇,刑部本就不比他处,居然守卫的狱卒们都是有家有妻有子的人,且都是没什么背景,只消抓去几个人,自然能够收服。”
又被誉王给讽刺了一番,梁帝的整张脸都青了。
“可是,那刑部天牢的牢头可并无妻侄子嗣……”
不等梅长苏问出疑惑,誉王便就连忙阴笑着回答:“这还不是亏了我的好父皇?若不是他当初非得执意赐死祁王一府,相信了谢玉与夏江的陷害,冤枉了那为国赴死的七万赤焰军,那老头儿的妻子儿子哪里会跟着枉死?那牢头的儿子是赤焰军里的一个小兵,妻子是祁王府的嬷嬷,若不是他当时已经与妻子和离,只怕也免不了连坐之……”
最后一个‘罪’字还未出口,梁帝就惊叫了起来:“什么!?陷害!?这不可能!”
看着梁帝那副到了如今这般的境况还是死不认错的丑态,梅长苏等一应旧人都是一阵冷眼相看。
誉王可没再将梁帝当做敬重之人了,看着他那模样,不由嗤笑:“怎么不可能?不信?让夏江给你说说?”
说着,誉王便就侧身,让夏江站在前面。
夏江其实并不愿意说出当初那些肮脏的下作之事,到底于名声有碍。可是他知道,誉王是跟梁帝最像的那个人,若是不能全然听他的话,只怕自己的后果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被推了出来,他也只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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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人等听着夏江之言,都是惊骇至极,唯独梁帝,整个人都颤抖着身子,眼神惊恐至极,嘴里不住的囔囔着:“别说了,别说了……”
梅长苏看着梁帝此时的模样,不由低头,掩盖住眼底那彻骨的痛恨之意。
不过是忌惮,就可以灭了他的兄弟情义,毁了父子孝义,丢弃夫妻之情,让整个金陵都跟梅岭一样,流尽了鲜血……剩下的,也唯有默默无声。
可是,这个陛下,却从未想过,这些他忌惮的人,又是何等的忠君……
正想着,却突觉被人从身后抱住,梅长苏回神,微微一笑,他知道,这是霓凰。唯有她,才能在此刻注意到自己的心情。
此生,有妻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