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末的时候,全国的大学还很少,只分名牌和非名牌大学,再就是大、中专院校,录取的人数也不是很多,因为那时只要考上了,毕业就能分配工作。
燕子收敛了自己好玩的心,专心一致的备战高考,每天都复习到深夜,拼命的做题、做题,以至于毕业十多年后她都经常做梦梦到她上课迟到了,以及在考场考试满试卷都是她不会做的题,吓得一身冷汗而惊醒。
毕竟山里小县城高中的教学水平有限,整个学校也没几个能考上大学的,考上名牌大学的更是凤毛麟角,燕子的成绩不是特别拔尖,只被J省N市的一所普通大学录取,幸而被录进了当时前景最好的专业-金融专业。
收到录取通知书后,燕子一身轻松,就想着怎么去度过这个再也不用做作业的暑假。
燕子高中毕业那一年是一九九0年,刚刚进入九十年代,物资还比较贫乏,大部分商品还是按计划供应,人们做新衣大都是扯花布请裁缝师傅做,直接卖成品衣服的特别少,整个县城只有百货大楼一家卖成衣的,衣服款式还老土。
自小,燕子的衣服都是父亲在家自己裁剪缝纫,父亲买了一些裁剪书,自学了裁缝,他做出的款式一直是偏西式的洋装,给燕子做的衣服都是比较洋气的,就像他少年时期家中的姐妹们—那些在金陵女子学校读过书的洋派小姐们穿的那样。
燕子非常崇拜父亲,决定自己也动手做一条裙子,顺便看看自己学的平面几何能否用于实践。
去供销社扯了一匹墨绿色带白色波点的确良布料,拿着父亲的裁剪书,自己设计裁剪,请父亲帮忙缝纫,做了一条背带长裙,大大的裙摆做成喇叭花一样的形状,轻盈的旋转,裙摆就跟着旋转撒开,像花儿绽放。
父亲夸奖燕子:“这种裙摆不好裁剪,裁得不好裙摆就撒不开,转不起来,第一次裁,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燕子得意的说:“不就是三个同心圆加两条和圆同心的抛物线嘛,不是很难的。”
燕子用一件白色真丝带波波袖的衬衫来配这条墨绿色的新裙,清新明媚如初夏的新荷。
燕子高高兴兴的约了几个要好的女同学去乡下踏青。
离县城不远,府前河的上游有一个小镇。山里的镇子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建在小盆地,四周环山,镇中一条公路穿镇而过,公路两旁是自然形成的集市、商铺和民居,镇前必有一条河流过。
府前河在这里被叫做葫芦河,因这段河的整体形状像一个大大的葫芦而得名。
葫芦河在镇前,傍山而下,河床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石头,形成一处处深潭和一片片鹅卵石铺就的河滩,河滩上生长着低矮的灌木,也有高大的树木长在河中心的石堆上,树冠铺天盖地的,像一把巨大的绿伞。河水清澈透亮,一眼就能看到成群的河鱼在悠闲的游弋,时而调皮的拽拽垂下的树叶。
燕子赤着脚,将裙子挽起,走进温暖的河水里,河水温柔的触摸着她的双腿,像绸带从腿上滑过,丝滑的触感令每个毛孔都觉得通泰。
几个姑娘在河里摸了一下午鱼,全身都湿透了,明明看到鱼就在脚边,却一条都没有捉到,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条,滑溜溜的小鱼却从手指缝里溜走了,摆动的鱼尾甩了一头一脸的水。
大家累了,便躺到河中间的大石头上,晒被河水弄湿的裙子,叽叽喳喳的说着笑话。
金子般的夕阳洒在姑娘们身上,她们青春的脸庞上一层薄薄的绒毛,在夕阳的照耀下,晕出一圈圣洁的金光。
在农家饭店吃完晚饭后,有姐妹提议去学跳舞,大家一致赞同,便来到镇上唯一的一家舞厅。
简陋的舞厅,只有一台录放机,四只破音箱安放在墙角,发出略带“兹啦”的音乐,头顶两盏能旋转的彩灯,彩灯七彩的光影忽明忽暗,照得人影朦胧。
舞厅里人不少,大多都是带着舞伴双双一起来的,既使有单来的,也能找到熟悉的舞伴。
姑娘们不会跳,就粘在一起,站在舞池边上,看别人怎么跳,然后照样子学着,嘻嘻哈哈的,你踩了我一脚我踢了你一下。
“哎哟”,“哈哈”。
她们是热闹的一群,也是舞厅里最闪耀的一群。
燕子乐感好,虽不知步伐,但节奏能跟上,她看了一会舞池中间跳得好的人的步伐,嘴里念着“1、2、3、4”,跟着就跳了起来。
“这个是慢三,这是慢四,这是快三。”
随着燕子的旋转,墨绿的裙摆、黑亮的长发也跟着旋转,熠熠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