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低下头,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叶卫国,我们离婚吧。”
叶卫国沉默着,也低下头盯着脚下的台阶,捡了一颗小石子在台阶上随手划着。
见叶卫国这样,燕子心中疼痛无比,开始痛恨起自己来,当初她就应该拒绝他,不给他以任何希望,该死的,她明知道结果,却自私的贪恋他的温柔,享受他的热爱。
她自己也已爱他至深,和他离婚是为了他能早点忘了她,早日去寻找幸福,她自己早就决定一生只嫁一次,决不二嫁,对他的不舍之情像一把锋利的锯子猛烈的锯着她,将她锯成了血肉模糊的两半,疼不可当。
叶卫国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等我们俩不管是谁先找到想再结婚的人,到时候,我一定同意签字。”
叶卫国的心一定已鲜血淋漓。
听到他说暂时不同意离婚,燕子竟有些欣喜,又疼又喜,不禁泪眼模糊。
叶卫国说完站起来,进了屋内,上楼,不一会又出来了,手中拿着存折来到燕子面前,将存折塞到燕子手上,说:“带着孩子在外很难,钱不多,我再回去借点。”
燕子抓着存折,没有说话,眼泪大颗、大颗的滴下来,打湿了手背。
叶卫国走到摇篮边,轻轻的抱起睡得香香的女儿对燕子说:“我带妞妞回她奶奶家住几天,以后奶奶想见她就难了。”
燕子默默的回屋里拿了父女两人的换洗衣物,用袋子装了,出来递给叶卫国,叶卫国接过,喊了小汪一起,抱着女儿快步的走了。
燕子站在门厅的台阶上,看着父女俩走远了,才回了屋内,将存折放回到床头柜里,她舍不得拿叶卫国的钱。
然后给父亲打电话,告诉父亲她的决定,父亲在电话那头一直叹着气,只说:“趁着年轻,想做就去做吧,做了也许会后悔,不做则肯定会痛苦一生,不顺了,就回来,我和你妈还养得起你。”
父亲的话更坚定了燕子走的决心,随后的几天里,燕子办理了离职手续,行礼没有什么收拾的,一些日常用品、换洗衣物,一只行礼箱就装下了。
父亲赶过来,给了她一笔钱,燕子一看数目,马上递还给父亲,说:“爸,太多了,给我一半就够了。”
父亲假装生气将银行卡又塞回到她手上,说:“拿着,你要先买房子,安户口,钱少了可不行。我已经留了一些,再说我和你妈都有退休工资的。”
燕子知道父母收入较高,就不再推辞,高兴的拿了,搂着父亲的手臂说:“爸,你太好了!”
父亲宠爱的摸摸她的头,担心的叹着气,走了。
燕子将自己工作近十年的积蓄另存在一张卡里,和父亲给的卡一起放进了行礼箱。心里感叹,有钱真好,有钱才能壮胆!这下我和妞妞就是躺在家里光吃,也能吃几年的了。
一切都准备好,燕子才打电话给了叶卫国。
叶卫国没有回来,只让小汪将女儿送回家,燕子抱着女儿哭了好久,妞妞不停的问妈妈:“妈妈,你为什么哭呀?我的大白兔给你吃,好不好?”
燕子征询了小汪的意见,她愿意跟着一起出去。
终于到了离开的这一刻,叶卫国没有回来送她们,他也许是怕一时冲动会拉着燕子不让她走,所以干脆避而不见。
站在院门口,回头望着生活了五年的小楼,燕子的心中五味陈杂。
这幢二层的砖红色的小楼,是叶卫国为了成立这个家而建的,是按她喜欢的欧式风格建造的。
室内的一桌一椅、一碗一盆,都是她亲手布置,不知经过了她多少次的擦洗。以后,这里所有的一切也许都将不属于她了,它们也许很快就会有一个新的女主人。
此时,小楼背后的小山上秋叶正红,层林尽染。楼前小花园,靠围墙边的花圃里,燕子亲手栽种、精心护理的月季花,红的、粉的、黄的开得绚烂多姿。
燕子被这屋前屋后绚烂的红、斑斓的色彩闪耀了眼睛,泪水迷离。
秋天的山峦,有的树叶子是绿的,有的变黄了,有的已被风霜染红,有的一半绿一半黄,有的一半黄一半红,有的一面黄一面红,多姿多彩,难怪古人形容秋山都用“半色”。
生活也是如此吧,留下有小幸福,走也有小希望,留下有不甘心,走也有遗憾。却都是如此的美好!
燕子转过身,咬着牙,毅然带着年幼的女儿,走了,离开了爱她如珍宝的叶卫国,离开了家,离开了家乡的小县城,去了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