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惊尘将死蛇的毒牙器官剖出,毒蛇的毒牙与肌肉神经就像是一个注射针筒。
她用藤蔓绑紧自己的手臂,然后弹弹手臂的经络,就将剧毒的毒液注射进血管。金原看着这疯狂的一切,陆惊尘已经受到蛇毒影响,头晕眼花,但她继续注射第二管蛇毒,然后是第三管......猛烈的蛇毒使她手臂不受控制地抽搐,但她很快隐忍下来。
她是在培养自己的抗毒性。
看来陆惊尘早就做好准备,丛林如此复杂,不可能随时携带抗毒血清,她要用微量不至死的蛇毒培养自己身体对蛇毒的抵抗力。这样下次被同一种毒蛇咬伤时,她就完全不会受到影响。
金原道:“给我也来几管。”
陆惊尘冷冷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你还没觉醒,会死。”
她整理好剩余东西,便也入睡。
金原后半夜的时候实在犯困,就去外面砍来一些藤蔓,给山洞洞口作个帘子,可以保暖,也可以遮蔽火光。如果没有意外,这将是他们近几日的庇护所。
翌日,雨势更加湍急,天边混沌一片。
程灵素看看自己的手表,“已经上午六点多了。”
陆惊尘说早起的虫儿被鸟吃,晚些时候再行动,金原正好打个盹儿。洞穴外唰唰雨声,低洼地方已被雨水淹没。金原将他的双腿伸直,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雨势有所减缓,能见度也前所未有的高。三人整装待发,走到洞口的时候,金原道:“等等。”
地上有些脚印,昨夜有某种庞然大物经过山洞外面。程灵素伸出小脚比划,那脚印竟有足足十倍大小,“天哪,哥斯拉啊?”
她庆幸那怪物过于巨大,这座小小山洞已经无法容纳它了,金原想起下半夜确实听到一些动静,但那怪物扭头就消失在密林深处。金原道:“万事小心吧。”来到树林地带,这里多是苍天古树,遮天蔽日,也有胳膊粗细的树木,种类繁多令人咋舌。陆惊尘简单解释了一下她的构想:要造一艘至少二十平米的大筏子,筏子越大,各个部位越需要精密接合。第二个要点是坚固,要足够抵挡水蟒强大的冲撞,顶上再造一个坚固的堡垒,让蛇冲上船也咬不到人。第三,考虑到这样一艘筏子必然沉重,两个部位必须分开造,最好贴近水源。
金原道:“我们将先造好各个部件,到时候再一块块拼接,应该能赶得上。”
程灵素道:“好主意。”
陆惊尘拿刀背敲击着树干,说:“有些树中间是空心。”她拿刀剜出细缝,只见里面细细密密的白色小虫与虫卵。是白蚁。
这种体长不过5MM的小虫子却有着极其恐怖的破坏力。
一个成熟的蚁群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能将木房蛀空,更别提蚁后一天生产出百万头新兵。
金原道:“换个地方吧。”
只要发现一窝白蚁,这片树林就废了,树干由内而外被蛀空,根本不能再用作建筑材料。他们跋涉三里地,一路上小心翼翼,再没有发现威胁。
雨天,任何生物都会选择蛰伏。
既然猎物稀少,处于食物链高层的掠食者也不会乱动。
陆惊尘道:“我们先造基座。”三人便已开工,他们从九点多一直砍伐到下午四点,天色又开始昏沉。筏子不能一日造成,程灵素说“天快黑了,我们是时候离开。”
金原最后给树干削去杂枝,他们将大捆树干捆起来,合力往山洞抬去。
陡然之间,金原发觉某种视线,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他。他猛然回头,周围是森森雨雾,什么都没有。
“你干嘛停下?看见了什么吗?”程灵素问道。
金原说:“直觉罢了,继续走。”
陆惊尘静静盯着金原,然后转头望向四面八方,也没说什么。
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忽隐忽现,每次金原朝那个方向望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程灵素道:“太累了,歇一歇。”
离山洞已经不远,这里的植被稀少很多,但是乱石错杂,是个相当诡秘的地方。
石头上面长满苔藓,在雨水的滋润下它们软软的,好像垫子,金原道:“这些晒干后应该比干草舒服。”程灵素也觉得这比硬硬的石头好多了,便道:“反正不要钱咯,就往背包内塞了很多。”
苔藓是新绿色的,没有任何污染,甚至能勾起人的食欲。
有些种类的苔藓非但是美食,还能清热解毒,治疗心血管疾病,这点在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有所记载。
但毕竟是少数苔藓,大多数还是只能用作垫材。
这些垫材需要烤干,驱掉里面的寄生虫。
金原望向天边,日光好像风雪中的残烛随时都会泯灭。这里太阳落山的时间实在太快,快得不可思议,有点像冬天“夜长日短”的气候。金原望着程灵素头顶的石丘,嶙峋丘顶上悬着一块巨石,随时都有塌方的危险。
那石头好像忽然动了一下,它在往前移动!
金原一把将程灵素拉开,巨石猛然坠下!一石激起千层浪,声音不大,但力道惊人,那大石头被砸成粉末,碎石擦过金原的臂膀,留下血痕。
金原猛然抬头,他看见雨水泠泠落下,可好像有些地方没法穿透,那像是某种野兽的影子......又像是人。可就在一瞬间,那个雨幕打出来的人影又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是金原自己出现了幻觉。
陆惊尘拾起碎石,朝着石丘顶上就是一阵猛砸。
可砸到的只有石头。
陆惊尘问金原:“我砸中了吗?”
金原道:“我不知道,简直就像被透明人盯着,好不舒服。”
程灵素道:“这地方......真得太诡异了。无论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金原道:“说的也是。”山洞不远了,三人再次站起疲累的身躯,将那些厚重的树干抬到山洞前面,面朝唯一下去的通路,那是一个滑坡,滑坡往下涌动着吓人的蛇团。金原注意到水位相比昨天又上涨了几米,现在还是几米几米地涨,等到雨季高峰,滂沱大雨,那就成为洪水,肆虐各处低地。
第一天就这样匆忙而疲累地结束了。
陆惊尘道:“进度赶一赶就来得及,今天我守夜。”
程灵素道:“啊,那明天换我。”
这不是逞大男子主义精神的时候,大家只有合理分配各人的精力,才有机会存活下去。傻子才会为了表现“男人气概”天天守夜,那样只会让别人觉得很蠢。
夜里,程灵素又是第一个呼呼大睡的。
她睡相豪迈,没心没肺,简直是个男人;可她打扮得又是这么天真可爱。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人类社会实在太虚伪,只有这种真正野生的环境,才令人抛开桎梏,做回真正的自己。
金原睡前望了一眼洞外,没有再看见那个奇怪的影子。
陆惊尘说:“你。”
“我?”金原道:“叫我干什么?”
陆惊尘道:“今天白天你看见了什么?”
金原道:“一个透明人,或者透明的野兽,我弄不清是什么,你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呢?”
陆惊尘道:“我只是随着你的眼睛做出动作。有一点你要明白,我们族内也有特殊的分支,我是力量型的,你恐怕就是侦查型的。”
金原道:“所以我感觉非常敏锐,凭什么我不能发出那种威力非凡的狼吼?”
陆惊尘道:“你可曾见过吕布舌战群儒?诸葛亮手持方天画戟,大杀四方?”
金原道:“确实没有。”
“以后你自然会明白,你所做的,就是根据你的感觉走,不要让兽性占据人性。”陆惊尘说完就望向山洞外,金原怎么叫她也不回答了。好像一尊铁打的雕塑。金原睡前还在心里嘟囔,这个叫陆惊尘的人一定拥有语言障碍,指不定是个交流残疾人,只管问自己想知道的,说自己要说的,丝毫不顾及别人感受。虽然金原也想不搭理他,可他说的话偏偏都那么重要,不听就是找死。
世上再没有让金原这么憋屈的人了。
你说她吧,她不是好惹的,指不定把金原拎起来打;不说她吧,心里又气不过。“可恶!”金原暗暗骂了一句,便陷入沉睡。
第二天还是同样的地点,做同样的事情,金原没有再发现那个雨幕中监视他们的家伙。
第三天的晌午,他们终于凑齐原材料,然后花费半天时间给一根根树干作细加工。最终把它们弄成长度、宽度差不多的形态,前端削尖。然后将一根根的木材顺着斜坡滚下去,以坚韧无比的树藤、树枝捆紧匝牢。
为防止各种冲击,每根树干两两相接,缠绕十次,完全就是坚不可摧。
他们将木筏的基座留在这里。到时候水位应该会涨到附近位置,加上这是个斜坡,轻而易举就能推入水中。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只要专心给筏子改造,弄个小堡垒之类的东西。
程灵素长吁了口气,“呼.......累死了,我们明天先休息休息吧。”
金原望向陆惊尘,陆惊尘没有说话,应该就是不反对,便道:“也是,东西快吃完了,明天猎些储备粮,权当休息。”
“万岁~”程灵素就这么开心地跑回山洞去了,金原跟在她后面。
陆惊尘拉来一些枯藤将木筏的基座遮挡。
她不怕毒蛇猛兽,却怕人类,因为毒蛇猛兽自相残杀是生命所逼,而人吃人竟只为了眼前利益。
再三确认周围没有人盯着,陆惊尘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