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疑惑道:“那为何会如此?”
杨文轩叹道:“田掌门对名利极为淡泊,年轻时在门内一直都是不显山不显水。他既不会讨好师长,亦不会结交同门,再加上世人皆爱美嫌丑,别说没人培养他,恐怕那时连记得他的人都没几个。”
李石这才懂了,看来这田永吟却是无愧这个“藏”字。别人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却正好相反,外表看起来就是一块儿顽石,性子又极为低调不争,以至于整个昆仑派竟无一人发现他内里是一块美玉。
李石点点头,笑道:“想必田掌门藏了十来年,结果有一次没藏住,一战扬名,定是惊掉了一票人的下巴。”
杨文轩哈哈大笑道:“田掌门果然不是一般人,竟让石兄今日屡屡猜错。”
李石奇道:“哦?那他又是如何当上掌门的?”
杨文轩微笑道:“田掌门这种性格怎会去干那些出风头的事情。他虽然不喜与人动手又从不争名夺利,但身在江湖又怎么可能真的没有切磋比斗?那时各门各派都有三年小比五年大比的规矩,一来是让门内弟子互相印证所学,二来也是给所有人一个公平的机会,让他们可以出头上位。那时田掌门也被迫上场,本来大家都对他没报任何希望,哪知他一时见猎心喜想试试自己的身手,只用了一招便把师兄打的长剑离手。”
李石哈哈大笑道:“这又如何不是一战扬名?”
杨文轩摇头微笑道:“有趣的在后面,他这一招不仅吓到了他自己,也惊动了当时正在观看的一些师门长辈。那些长辈心中狐疑又抱着侥幸心理便又去看他的下一场。谁知道田掌门这次确是上场就自承不是对手,弃剑认输了。”
李石听得目瞪口呆,心道这昆仑掌门当真是个奇葩,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别人争死争活只为一胜,他却连做做样子都嫌累,竟然直接弃剑认输。
杨文轩笑道:“那些前来看他比武的长辈全都摇头离开,可他师傅又如何丢得起这个人?在切磋中连手都没动就认输的他是独一个,这也可算是昆仑开派以来的首例了。待他喜滋滋的从台上下来,却被自家师傅痛骂了一顿,也是他先前赢了一场,所以还有一次机会,他师傅便责令他无论如何至少也要撑过一百招。”
林婉妙听到这里也是来了兴趣,好奇道:“然后呢?他可有给自己师傅长脸?”
杨文轩苦笑道:“他苦着脸上台,竟然真真正正的与对手过了一百招,一招不多一招不少。对方打的气喘吁吁,他却在第一百零一招时佯装不敌,丢了手中长剑,‘啊’的一声败下阵来。”
李石听到这里也是哈哈大笑,只觉这昆仑掌门当真是不同凡想。
杨文轩又道:“这次他师傅也傻眼了,眼见自己徒儿如此听话演技又如此之差,明明稳操胜券连汗都没出一点,竟然又弃剑逃下台来,一时更加暴怒,可惜已连败两场覆水难收,也拿他再没办法。”
李石笑道:“自然不会真的拿他没办法。”
杨文轩笑道:“不错,他师傅也是个聪明人,知晓自家藏了个珍宝,便命他下次大比全权代表自己这一脉。要知本来他败了还有他师兄师弟,可若只派出他一人上场,那就当真是肩负一脉荣辱了。”
林婉妙皱眉道:“这师傅竟然算计自己徒弟。”
杨文轩摇头道:“田掌门心性极为纯良,同门待他虽然冷落,但他却视师傅如父,视昆仑如家。他师傅知晓若不这样逼他,恐怕他是绝不会真正出手的。”说完杨文轩双眼放出神采,好似意兴甚豪,又道:“两年以后昆仑大比,他终是不再藏拙,一路过关斩将,同辈之中竟无一人能接他十招。待到他夺得魁首那天,昆仑举派震动,这才知道自家出了一个真正的剑道天才。”
李石听到前辈英雄终是扬眉吐气,心中一时也觉畅快。
林婉妙笑道:“然后田前辈就扬名天下啦。”
杨文轩听到这话却静了下来,半响以后缓缓道:“门派内争名夺利屡见不鲜,可‘七派’之间的明争暗斗又何尝少了?昆仑派的师长见他如此了得,便要他去挑战各门各派的青年俊才,这下当真是让他厌烦至极,可师门有命又不能不从,也是他过去太过无名又喜欢藏拙,几场下来都是险胜,便得了个奇怪的名号,叫做‘以下克上’指他专门以弱胜强。”
林婉妙皱眉道:“什么‘以下克上’,这名号当真难听。”
李石也不解道:“这般说来,其实田掌门那时也并未如何受到待见。”
杨文轩点头道:“昆仑派自家当然知晓他是不出世的奇才,可又不想把他逼的太紧,可别的门派就不这么想了,只觉得他确有几分本事,但还谈不上天骄。要说田掌门真正扬名天下的那一战,却是为了一个女子。”
李石一愣,问道:“为了一个女子?”
杨文轩一脸平静,幽幽道:“他与那女子到底是如何相识的,恐怕除了当事人以外无人知晓。只知道那一战,他为救那女子,一人一剑只身闯入苗疆,三进三出,杀得五毒教天翻地覆,更在最后当众挑战五毒教的上任教主上官旬。”
李石本以为田永吟一生藏拙,却不曾想过他还有如此武夫一怒仗剑无敌的壮举,一时也是气为之夺。
杨文轩缓缓道:“那时他也浑身是伤,又被团团围住,便立剑指天问上官旬敢不敢与他单打独斗,若是他胜了,便放那女子离去。上官旬何等人物,也不知成名了多少年,也是怒极,便答应了他。”
李石惊骇道:“他...他竟然当上了昆仑掌门,难道那一战...是他胜了?”田永吟要是输了又如何能活着回来?可他那时才多大?竟然胜了五毒教的教主?
杨文轩轻声道:“那一战打的昏天地暗,相传两人斗了一千三百余招,最后...最后田永吟不光胜了,上官旬还死了。后来消息传了回来...直到那时世人才知道...什么‘以下克上’是多么讽刺...其实他早已攀到天顶,完成了昆仑数百年以来的最高梦想:‘太虚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