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安觉得自己苏黎从肖微的生日会上回来，人就变得越发勤快了。每天必早早来客栈报到，直到关门才回家。
冬天不管是来喝咖啡的还是来住宿的行人都变少。稀稀落落的，总让人觉得冷清。即使外面阳光明媚，大理的冬天还是冷的。周少安发现，在每年的冬天，苏黎尤其的喜欢晒太阳。只要是没事的时候，去外在露天的咖啡1桌就一定能找到她。那几乎是她的专坐。夏天里那桌子不用太阳伞也不晒，因为那株种了五年的三角梅足够浓密，只有星星点点的阳光漏下来。冬天那里就是最好的避风港。最重要的是，阳光足够充足。那是晒太阳的最佳位置。
周少安从吧台端了两杯刚煮好的咖啡，一杯递给苏黎，一杯留给自己。
“好久没看到林然了。”周少安拉了凳子在她对面坐下。
“是吧。”苏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微微皱眉，她一向嗜甜，竟然这会也觉得这咖啡太甜了。
“你是怎么招惹了林然了？”
苏黎看着对面周少安端着咖啡笑得一脸笃定，苏黎就觉得奇怪了。
“师兄，你怎么就确定是我招惹了他？”
“这很明显好吧。”这两年他看着他们俩一路走过来，林然对于苏黎的纵容几乎是没有底线的。林然什么时候舍得折腾她了。
“这次你是怎么招惹林然了？”
苏黎勉强喝了两口，还是觉得腻味。
“我也不知道。”
肖微生日那天，林然来得比较晚，一路送她回家的时候，到了楼下，他并没有跟她一起上去，他说，第二天一早跟上海飞来的客户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出席。
苏黎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除非……
周少安看到苏黎一怔，果然，这个姑娘也是粗线条。
摇头长叹一声，唉，周少安觉得，林然是有得折腾了。然后他觉得庆幸，好在自己在这场暗恋里退出的早。当初他还没来得及表白，林然出现得太突然，他还没做好准备，苏黎就已经跟林然在一起了。他还是很喜欢她，只是他也清楚的知道，他只能陪她到这里。
周少安什么时候离开的，苏黎并没有注意到。
那天，她从三楼下来的时候，林然不在，他是后来进来的。她突然饿了想找吃的时候，他递给了她一杯热的牛奶。牛奶是热的。明显是提前去厨房里加热过的。
苏黎突然觉得心一惊。原来那天林然早就来了。
苏黎端起手中还残留着余温的咖啡喝了一口，一股甜腻味直冲味蕾。
九天，记得很清楚。林然已经九天没有跟她联系过了。没有电话，微信都没有。
原本是觉得困倦了，洗完澡，又觉得异常清醒。苏黎看了眼电视柜上的时钟，10点30。不晚，也不算早。索性，苏黎回房间换了家居服，然后去洗手间接了水，把家里从里到外拖了个遍。家里的东西，里里外外规置了个遍，苏黎有轻微的强迫症，看到家里似乎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这才觉得安了心。末了，把茶几上随意放着的几本财经杂志整齐的码在右上角。放好，又觉得碍眼，重新放到左上角。这才觉得顺眼了。
全部整好，又重新洗了个澡，躺床上已经11点半了。身体累了，这会儿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苏黎半夜里是被噩梦惊醒的。大冬天里，醒来竟然也是一身冷汗。
苏黎手习惯性的摸向床头柜，反复摸了几次，发现上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这才想起来，睡觉前自己并没有端水进房间。苏黎坐起来，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摸到枕边的手机，一点四十。原来睡了才两小时，苏黎却觉得漫长无边际。
这段时间，她总是反复的做着相似的梦境。梦里，反复的出现张扬。他们一起去他们曾经一直说好要去，却一直来不及去的地方。
他说，他们要一起去石河子，看他以前读书的大学；深秋的季节一起去喀什，看成片成片的胡杨林，还要一起去伊犁，看漫天飞雪满霜华。可是走着走着就散了，张扬把她一个人丢在广阔无垠的新疆，举目无亲。
总是相似的梦境，梦里，苏黎看不清张扬的脸，无论如何用力都看不清，她想张口呼唤张扬的名字，却发现他头也不回的丢下了她，而她无论如何用力，都发不出半点声响。在她视野所及的地方，荒芜人烟。张扬走了，她却如何也走不出新疆，她就在那里一遍一遍的打着圈圈。
时间仿若静止，她一个人在没有人的次元里，像个孤魂野鬼。
然后就惊醒了。一身冷汗。
所以，她最近其实睡眠一直都不太好。
她开了灯，掀开被子下床去客厅里倒水喝。走近发现饮水机的开关没开。无奈，把电源打开，开始烧热水。
苏黎睡前习惯倒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一直有半夜起来喝水的习惯。刚开始的时候，林然说她这习惯不好，她却也总改不了，倒是他养成了给她倒水的习惯。夜里只要她迷迷糊糊醒来找水喝，他总是能第一时间醒来，给她倒水去。甚至睡觉前，总记得用那只棕色的玻璃杯给她倒好八分满的热水。
苏黎环视整个房子，发现竟然随处都是另一个人的痕迹。茶几上他的杂志，玄幻初他的拖鞋，就像现在她喝水的玻璃杯旁放着的是他的玻璃杯。
原来，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它一点一点的渗入你了生活，它无声无息，你后知后觉。
苏黎突然觉得一股冷意袭来，再也等不及水开，接了还没开的水，喝了几口赶紧回房间睡觉去。
第二天，依旧在九点半出门去客栈。
出小区时，刚好碰到小区保卫室的大爷从保卫室出来。苏黎熟悉的跟他打招呼。苏黎在这里住了五年，保卫室里的大爷自然也是熟面孔了。
“苏小姐，林先生最近很忙吗？”
“嗯？”林然？
“最近我看林先生这几天都是12点后才回来，一清早六七点就刷卡出门了。今天早上我吃早餐时刚好还看见林先生开车出门了。”
苏黎感觉脑子里像是一滴水啪的一声打在如镜的水面。一时竟不知应该做何反应。
“嗯。应该，应该是比较忙了。”说罢，苏黎快步走开了，脚步踉跄。
这一天，苏黎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脑子一团浆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