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客栈里跟大家一块吃饭，照例是师兄周少安下厨，苏黎喝了碗汤，还能吃了一大碗米饭。
下午不到四点竟又觉得饿了，开始在吧台里找吃的。周少安给她拿了块起司蛋糕，周少安说她：苏黎你最近好像胃口变好了。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苏黎却心下一惊。看着手里的蛋糕，当下胃口全无。
嗜睡，胃口大增。
如果她没有记错，她好像很久没来大姨妈了……
这般明显的征兆。
苏黎跟周少安打了声招呼要出去一下，折身拿了包，打了车直奔医院。
检查结果在意料之中：怀孕十一周。
对于那方面，苏黎一向很小心。跟林然在一起，苏黎一直都是有做安全措施的。三年前第一次跟林然在一起时，苏黎隔天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药店买了事后的药，医生嘱咐吃一粒就好，苏黎硬是连吃了两粒才觉得放下心来。后来林然知道她的心思，每次都是自觉做好措施。
想来，就应该是过年在乌镇的那天晚上了。那天晚上苏黎喝了不少的梅子酒，真是喝得有些醉了。果然，酒后会乱性！！
下午回来，整个人就有点晕乎乎的了。这样的意外，完全不在苏黎的计划里。面对突来而来的小生命，她还有些手足无措。
林然晚饭间打来的电话，客栈里忙得她没有接到。终于等到清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八点了。苏黎掏出手机正想给林然打电话，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进来了，归属地显示：CD。
苏黎拿着震动不停的手机，终于缓缓按下了接听键。
“苏黎，小渔死了。”
小渔死了……张扬再说了什么，苏黎再也听不清了，脑海里只充斥着一句：小渔死了。
就在三天前，张扬还说在玉林路看见了小渔他们一家三口，就在今天早上，苏黎醒来刷微博还看到了小渔昨天晚上发的最新动态。照片里她家小豆芽搂着她，在她的脸上亲吻。
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
林然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苏黎拿着手机一脸苍白，失了魂魄的模样，那一瞬间，林然感觉到心口一痛。“苏黎，苏黎！”
接连叫了几声，苏黎那失了焦距的眼睛才终于看清了搂着自己的林然。
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看见了救命的稻草，苏黎抓着林然的衣角，手却还在止不住的颤抖。“林然。CD。我要去CD。我要去CD。”
“不怕，有我在，有我在。我马上送你去机场。”
打电话让王震订最近的一个航班。回家拿了必要的证件，不消半小时，就已经在去大理机场的路上了。中转昆明，飞双流。
当林然给苏黎换好登机牌回来，把苏黎送到安检口时，他再次向苏黎确认道。“确定不需要我陪你去吗？”
苏黎从林然手里拿过登机牌，双手绕到他的身后搂着他的腰，闻见林然身上熟悉的味道，一如既往的能让她觉得安心与勇敢。“我可以的。”
“好。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我会的。回去的时候，开车小心。”
“落地了，给我消息。”
“嗯。”
苏黎先飞昆明中转，再飞双流。第一次，苏黎觉得大理与双流路途遥远。
苏黎是第二天清早落地的双流，站在候机楼向外望去，时隔六年再回CD，竟觉恍如隔世。
苏黎打车到张扬给她发来的地址的时候，已经近第二天的九点。
从大堂的入口到大厅不到十米的距离，越走近，脚步越是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脑海里都是曾经的少年时光。从大一刚入学分宿舍，到后来毕业后的三年，她跟小渔几乎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记得，小渔是地道的CD女孩，刚来的时候，小渔没少带着她混迹CD的各大美食。她知道哪里的火锅最好吃，哪里的串串最地道，锦里有家三大炮，跟菠萝饭好吃，文殊院附近有家十几年老字号的糖油果子，她们总是吃不腻。
她记得那几年，她们笑得没心没肺，怎么后来就天各一方了呢。
苏黎看见礼堂上小渔的照片就挂在正中央的墙上，被一圈的花束包围着，照片里，她依然笑容灿烂，明媚如当年。
然后，苏黎看见了赵宁，比记忆里多了一份成熟，也多了一分沧桑。
“赵宁。”
赵宁在抬头看见苏黎的那一瞬间，四目相对，泪红了双眼。
这是多年少年相伴的默契，千言万语，最后也只是留在心间。
“赵宁，我来晚了。”
“来了，就好。”
苏黎看着赵宁憔悴的脸，终是不忍。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在突来的打击面前也失了风华。
曾经多少个夜里她跟小渔俩个人像傻子一样拿着赵宁跟张扬的照片非要争论个输赢，她坚持张扬帅，小渔说她家赵宁好看。每次结果都是谁也不服气谁。
再回首恍然如梦。
“小渔一直很想你。她去世前躺在我怀里说：“是不是这次我死了，苏小黎就会回来看我了？”她让我一定要找到你，知道你过得好，她才能走得安心。”
“小渔，我来了。”
苏黎看着照片上的刘小渔，那个曾经嘴上最嫌弃她，却永远最护她，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的女孩，再也不会搂着她的肩膀对她说：“只有我刘小渔能欺负你，谁欺负你我跟谁急。”
再也没有人会带着她换乘四五辆公车最后最为了吃一碗糯米团子了。
她苏黎再也看不到那个叫刘小渔的女孩子了。
再也没有了。
突然，苏黎感觉到有双手在小心的拉她的衣角，苏黎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然后低头看见了蒜苗高的小男孩。大大的眉眼，跟刘小渔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样子。
“阿姨，你不要哭。”声音软软糯糯的，却又异常坚定。苏黎蹲下身子，把小豆芽搂在怀里。“阿姨不哭。”
“妈妈说，苏黎阿姨最喜欢笑，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比爸爸都要好看。”
“好。苏黎阿姨不哭。阿姨不哭。”
昨天初听到消息时，她没有哭，见到刘小渔的遗照，她没有哭，赵宁说小渔想她时，她还是没有哭，搂着小豆芽的时候，她终是没能控制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