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苏黎欲去买单,张扬率先一步站起来制止了,唇边是一抹苦涩的笑容:“至少让我可以最后做一个绅士吧。”
苏黎看着他转身离开去前台买单,多年不见,连背影都单薄了不少。
苏黎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很长情的人,长情到一生只爱一个人。
原来,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人人都知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却不知道它的下一句是: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原来曾经那样用力爱过的人,到最后,也各安天涯了。
也许,有些人一旦错过,就真的再没有回的路了。连张扬最后想分后做个绅士都没有机会。他到前台,却被告知,刚刚已经有人替他们那一桌买过单了。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残忍,一点机会都不给。
他们出来的时候,竟然意外的下雨了,明明下午还看着晚霞,这会子竟然下得大了。
大理一下雨就觉得冷了。不管是大理还是丽江,天气晴朗是盛夏,一到下雨入寒冬。于是白天原本刚好的衣服,这会儿却显得分外单薄了。
苏黎本来就怕冷,今天只穿了件厚的粗线针织衫,这一出来,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战。
张扬本能的脱了自己的外套给苏黎披上,手未及,苏黎本能的向后小退了一步。
张扬举着衣服的手,就这样生生的停在半空中。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结,苏黎尴尬的当没的看到,她拿出手机给自己呼叫了个快车,订单一发出,马上就有人接单了。
她向张扬晃了晃手中的订单屏幕,标准的露出八颗牙:“我打个车就回去了。再见。”
苏黎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显然林然依然还没有回来。看了看手机,回家的路上给他发的微信,到目前为止也依然还是没有回复。
她洗完澡,顺便把家里也收拾了一下,她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十点了。
于是,苏黎走进房间关了房里的灯,又转去书房随手拿了本书出来,拉上客厅所有的窗帘,再把所有房间里的灯关了,独独留了客厅里对着沙发的壁灯。她穿了冬天的家居服半躺在沙发上,然后开始翻手里的书。
是大冰的《乖,摸摸头》。一串一串的故事,编成了一本书。这书她看过,也不知这是第几遍看了。
她在等林然回来。
想来,从商场回来那天起,苏黎已经几天没有见到林然了。
这几天,林然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她早上醒来时,林然已经去上班了。他好像特别的忙,忙得他们几天都没有打过照面了。如果晚上朦胧中感觉到那个熟悉的怀抱,安心的气息,苏黎几乎会以为他都没来回来过。她似乎变得有些嗜睡。
苏黎看着空荡荡的家,好在她这只是个百来平的小两居室。
她猜,也许林然是在躲着她。
她那天晚上确实闻到了林然的身上有别人的香水味。清清浅浅的,不浓不淡。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就推开了他,想都没想。
她这才后知后觉,原来她是介意的。只有投入了感情,才会对感情有洁癖。
她不是小女生了,她在足够的理智去判断。林然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他不屑。
在一起的这三年,他小心翼翼的给了她最想要的生活,让她可以在他的世界里舒服的做她自己。
环视了一圈这个家,家里都是他存在的痕迹。苏黎觉得异常安心。
家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她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还有墙上滴滴的钟声。以至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林然回来的时候,一室只有墙上的壁灯发出柔和的光亮,苏黎手里捧着书,蜷缩在沙发上安静的睡着。
他放轻了脚下的步子,踱到她躺着的沙必跟前蹲下,睡着的苏黎一向很乖,手脚安静,一个姿势能维持大半天。
他轻轻的把她不小心滑落下遮掩了眉眼的发丝缕到耳后,动作轻盈,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儿。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这样近距离认真的看看她了。
从小到大,林然的身边从来不缺美女,环肥燕瘦,各有风情。他确唯独对苏黎上了心。
洁白的面庞,清秀的眉眼,五官不算精致,组合在一起却出奇的让人觉得舒服。苏黎从来都不是让人一眼惊艳的女子,她是耐看型,越看越觉得好看。
想到这里,林然的眉头越收越紧。
今天他在私房菜吃饭看到张扬了。那个曾经让苏黎远走他乡寻求治愈的男人。那个苏黎多年来一直爱而不得的张扬,又出现了。
他不知道他们吃饭的时候聊了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了。其实与其说不想,倒不如说是不安与害怕。
在遇见苏黎之前,他一直是天之骄子,一直以来人生顺风顺水。从英国回来开始,他开始接管家里的公司,他得心应手。与客户的每一次谈判,与同行的每一次竞争,他从来都运筹唯幄,决胜千里。他一向自信又自负,而且他也的确有这样的资本。几乎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愿,也从来没有人需要他的讨好与纵容。
唯独苏黎。她是他生平所有的不冷静,不理智,不自信,她是他所有的软肋与铠甲。
刚在一起的时候,她一直对他不冷不热,他也试过不再理她,试图把她戒掉。他不再主动去找她,他用工作麻痹自己,他也试过跟别的女人交往。
整整一个月,他晾了她一个月,有一天晚上他喝多了,却不知不觉开车到了她楼下。他没有上去,只是坐在车里看她家七楼亮着灯的窗。他当时就在想,如果关灯之前她开窗了,他就上去,如果不开,就算了。
后来的那天,直到关灯之后苏黎也没有开窗。在他心下有了决定,准备驱车离开的时候,苏黎却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衫出现在楼梯口,露出纤细光洁的长腿,手里还提着一袋垃圾。
所有的努力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千里堤线,溃不成军。
狭路相逢终难幸免,他认了。也许苏黎就是他的劫。他无处可闪躲,也不想躲。
只是现在这样,还有前几天苏黎那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虽然只是一瞬间,却犹如芒刺扎了他的心,记忆深刻。
苏黎,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应该拿你怎么办?
他伸手欲抚摸眼前她莹白如玉的面容,他的手刚碰上她的脸,原本睡着的苏黎动了动身子,悠悠转醒。眼睛缓缓睁开,眼神混沌尚不清明,眼神里没有了清醒时的冷清与淡漠,雾气弥漫氤氲。
只见她俩只小手悠悠的向他颈脖间伸来,自然而又本能的向林然怀里钻,嘴里迷迷糊糊的呢喃着:“林然,你终于回来了。”
林然原本抱着怀里人的手一僵,几秒钟的反应后,开始然后慢慢收紧。他轻唤了几声她的名字,怀里的人却只是稍稍动了几下,最后寻了个最舒适的位置与姿势继续睡得香甜。
林然看着怀里的人儿,嘴角微微上扬,盛若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