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只好用剩得不多那点钱,在朝天门码头附近租了间房子先住下,在想办法。
程崇文对程松说:“老爷,依奴才愚见,老爷乃四川宣抚使,只要往重庆府衙门一站,他们就得恭恭敬敬地送上盘缠来。老爷何不去衙门走一趟?”
程松使劲在程崇文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骂道:“你个狗奴才,看看老爷现在这个样子,还像他妈的宣抚使吗?别说去重庆府衙门,就是去大街上走,老爷都得提防被吴曦的眼线给盯上!都这些日子了,老爷料想重庆府早该归顺吴曦了。”
“那咱们怎么办?”程崇文问。
“你问老爷?老爷还想问你呢!办法由你们两个奴才去想!”
程崇武说:“老爷别急,奴才倒是有个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程松也在程崇武头上来了一巴掌,没好气地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程崇武摸摸头说:“老爷干脆给吴曦修书一封,恭喜他称王,然后再向他借点盘缠——”
程松骂道:“亏你个奴才想得出来!老爷恭喜他称王?叫他千岁?老爷还不如卡死在米仓山那该死的瘦身小道上!”
程崇武笑着说:“又是屎又是尿的,卡在瘦身小道上有什么好?老爷难道忘了?”
“狗日奴才!竟敢取笑老爷!”程松骂着,心却活动开了。心想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管他借不借得到盘缠,先试试再说。程崇武这奴才既然出这馊主意,老爷就叫他走一遭,要是他借来了盘缠,老爷也好脱身。要是他惹毛了吴曦,杀了他也算是报应。
程松主意打定,立即动笔,修书一封,恭称吴曦为蜀王,请他看在曾经共事的份上,放他一马,并借些盘缠与他。书毕,着程崇武赶往兴州去了。
程松困在朝天门,日盼夜盼,好不容易盼来了吴曦遣来的使者。却见使者在程崇武的引领下,双手捧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直奔自己而来。程松大惊,以为盒中藏剑,要取他性命,吓得亡魂出窍,夺路便逃。
使者见程松无故狂奔,感觉怪异,一边喊停一边追赶。程松见使者追来,听不明白他在喊些什么,越发以为是吴曦要取他小命,跑得更加卖力。只可怜他生得肥大,平日里养尊处优,缺少锻炼,跑不甚快,不一会儿便气喘嘘嘘,双腿发软,被使者轻易追上。
使者拉住程松问:“敢问程大人见了本使便跑,是为何故?”
程松浑身瑟缩,颤声回答:“怕、怕盒子里藏有凶器!蜀王不会是要取老爷这条老命吧?”
使者恍然,不由笑着说:“程大人多虑了,这里面没有什么凶器,只有点黄白之物。乃蜀王为大人所准备,不信大人请打开看看。”使者说着,将盒子递了过来。
程松见说话间盒子便递到了眼前,吓得“哇”地尖叫起来,闭着眼睛,连看都不敢看,更别说打开了。“老爷不要看,老爷不要看啊!”其状如一哭闹撒娇的婴儿。
使者见程松堂堂一宣抚使,胆小卑怯成这样,不由摇头,帮忙打开盒子说:“程大人,真不是什么凶器,睁眼一看便知!”
程崇武、程崇文兄弟也劝说程松睁眼看看。程松犹自不敢,舞弄了半天,才好不容睁开眼睛,见果然是黄金白银,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原来真是盘缠!可把老爷吓坏了!”
使者摇着头,把鄙视之情全写在了脸上。程崇文、程崇武兄弟见自己老爷如此,也觉得很没面子。
程松收了盘缠,谢了使者,即买舟东去,一刻也不敢耽搁。直到出了三峡,进入荆楚之地,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西向掩面痛哭。
程崇武惊问何故,程松说:“老爷我和你们这三颗脑袋,提了这些日子,出了这三峡,才算是保住了。老爷因此激动,你们知道吗?”
程松逃跑出川,朝廷震怒。宁宗命韩侂胄拟诏,将其落职。韩侂胄怒其不争,坏他北伐大计,狠心将其连降三级,使居筠州。后来韩侂胄被杨皇后等诛杀,作为韩侂胄的爪牙,程松再次遭贬,被降为顺昌军节度副使,安置在澧州居住。再后来,朝廷又贬其为果州团练副使,安置于宾州居住。
程松虽成功逃出西北那块是非之地,后半生却郁郁不得其志,最后病死于宾州,在历史上落下了一个大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