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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可不太妙。
亚瑟确是如此想着的。
被燃油浸湿的自己，想必只需要那么一丁点火星就会葬身于火海之中了吧？
而现在，不要说用打火石来点燃了，两把战剑交锋时所四溅的火花就足以让我尝到火焰的滋味。
他擦去了鬓角的汗珠，双手握住大剑米拉，将其几乎于地面水平，剑锋指向了站于对面的刃——看起来，亚瑟似乎是想用米拉的长度优势来将刃抵挡在一米之外。
但即便如此，这依然冒着巨大的风险。
看着略显踌躇的亚瑟，一旁的朗德斯不由得感到了些许好笑。
骑士长们应该是都知道的，就算燃起大火，能够使用源泉圣术的他也能够将其在短短数秒之内扑灭——所以，亚瑟是根本不会受重伤的。
然而，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面临着生死之险那般。
或许是因为太专注于切磋而忘了这点吧？朗德斯淡笑着默默地说服自己，不过，如果已经到这个份上了的话，不是已经忘记了为何要切磋的初衷了吗？
哈哈哈，还真是……
这一秒，他突然楞住了。
我……成为骑士团长的初衷又是什么呢？
我……信奉源泉神明的初衷又是什么呢？
他侧过脸，看向身旁的尤利娅。而尤利娅也好像知道朗德斯正在想什么一般，用那副尊敬中略带笑意的表情看着他。
半晌，朗德斯淡然地笑了，是啊，谁还在乎初衷是什么呢？就好比原本打算传唱英雄的吟游诗人却因为披露了历史而被后人所铭记，那些不知何时背负于我身上的责任与义务，或许已经成为了我前进的目标了吧。
“亚瑟，”他拍了拍手，笑着说道，“可别就这样认输啊。”
亚瑟怔了下，耸肩回答道，“当然了，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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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磋以亚瑟的落败结束。
在坚持了近半小时后，看清了刃所有动作的他还是没能看清火花的迸射……随后不幸地燃起了大火。
但如果只论剑术的话，还是亚瑟要更强一些。
不管怎么说，结局是不错的：亚瑟身上的火被哥萨克及时准备的冷水扑灭，而刃也从那所谓的亢奋状态中恢复，回归了正常。
在骑士们整理好东西离开室内演练场的时候，城里的提比里乌斯钟塔已经指向了九点，所以，在回到暂住的兵营后，几位骑士长纷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倒头睡去。
而朗德斯则一如既往地独自一人站在虚掩着的雕花半身窗前，默默地看着有着寥寥星光的王城。
“不休息吗，团长？”
声音从他的右侧传来，那是身着单薄布衣的尤利娅。
“不，暂时还不。”望着她那湛蓝色的瞳孔，朗德斯难免会感觉些不可思议，“你呢？”
“后天就要去公主那了，所以想用这几天来好好看看这里。”尤利娅顺了顺自己那略显散乱的银色长发，走至窗旁，“团长，你要回北方吗？”
惊愕的表情从朗德斯的脸上一闪即逝。
“你……听见了吗？”
“嗯。”尤利娅侧过脸，看向比自己高出近一个头的团长，“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这是神明给予你的天赋。”朗德斯淡笑着低头看着她，“说回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担任第六骑士队的骑士长吗？”
“因为我的天赋吗？”尤利娅轻声问着，语气显得有些天真。
“是的，但那只是其中的一点而已。”朗德斯伸出手，犹豫了一下，随后却放下了，“算了，没什么。”
望着朗德斯欲言又止的样子，尤利娅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团长大人，这种样子可不像你唉。”
朗德斯也笑着耸了耸肩，“嗯，或许我只是想多看你几眼。”
“果然吗……就算是处事冷淡的你，”尤利娅转过脸，看向了皎洁的月光，“也还是会感到些许失落的啊。”
“是又不是吧。”朗德斯也转过身，看向那一轮不算圆满的明月，“在有些时候，还是会意识到父亲与兄长已经不在的事实。”
“无法避免？”
“无法避免。”
“所以……自小生活在巫见家的我就成为你最后的亲情依托了吗？”
“啊，嗯，毕竟我们也一起相处了近二十年。”朗德斯笑着叹了口气，“每次看见你的话，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
“满足感吗？”尤利娅垂下眼帘，小声地嘀咕道，“其实就算你再多要求些，也是可以的……”
朗德斯愣了下，“唉？你说了什么吗？”
“没、没有啊。”尤利娅连忙转过身，简单地行了个礼，“抱歉，团长阁下。突然有些倦意了，请恕微职先行离开。”
“啊，当然。”朗德斯微笑着礼貌地回答道。
望着那微微发红的耳朵，他无言地目送着她消失在了廊道的另一道。
随后，朗德斯推开了半身窗，让微寒的冷气吹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要说他听见了没有，那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有着被源泉神明所祝福的五感，又怎么可能会错过那就算常人都有可能听见的细语呢？
只是因为朗德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而他绝不能让它发生。
水珠从男人的消瘦脸颊上划下——那是空中的绵绵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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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古旧布袍的年轻男人在茂密的丛林中徒步走着，闷热的空气与遮掩不住的强烈阳光使他已经接近了休克的边缘。
明明还未年过三十的他，却有着张历经沧桑与挫折的面容。
精疲力尽的男人颤抖着举起水杯，贴着自己干燥的唇瓣，倒入了子虚乌有的浑浊水液。
在无力的咒骂一声后，他丢弃了空空如也的木罐，继续朝着前方缓慢走去。
除了男人自己之外，没人知道他为何如此执着。
这是条艰苦的朝圣之路，但数次濒临死亡边缘的男人从未放弃。
终于，神明朝他微笑了。
在拔开一簇潮湿的树丛之后，年轻男人终于看见了自己所寻。
那是个流淌着源源不断的泉水湖。
精巧生物漂浮在湖面上，外貌形如美丽女士的她却散发着不属于人类的气息。伴随着微微侧脸，纯白色的眼瞳看向了衣衫褴褛的男人。
“人类，你在寻求祝福吗？”
男人‘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左手死死地捂住胸口，右手向着女士伸去，伴随着无比的虔诚。
这是最为卑微的求道者手势。
“好吧……”女士转过身，轻盈地抬起左手，湖中的泉水也随着她而涌起，“那就以源泉神明的名义，赐予你应得的祝福。”
几乎是在刹那间，男人的脸颊恢复了往日的青春气息，而他的身躯也同时变得充满了活力。
感激的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涌出——男人低着头，单膝下跪在地上。
“不过……请你务必要记住。”
湖面升起了白雾，女士的身影渐渐缥缈在了其中。
“诅咒，将伴随着祝福而生。”
“诅咒……？”男人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是的，将不断延续的诅咒。”女士的身形已经不在，只留下了声音飘荡在了空中，“人类，你的名字是？”
男人站起身，脱下了那件古旧的布袍，露出了尽管沾满风尘但依旧能看出那股华美气息的骑士服。
“福萨，我的名字是福萨。”男人抹去了黑发上的尘土，坚定地说道，“福萨·冯·巫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