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寒冷了,天空没有太阳,天幕低垂,整个天空都是阴沉沉的,寒风刮过,冷到人的骨子里去了。张松穿上了所有能穿上的衣服,还是觉得冷。
张松仔细地把昨天老铁匠平铺在箩筐底的药搜集起来,还用那块破布包裹好,与粮食一起放在了箩筐底,再往上面盖了一些杂草,用手按了按,确保不易被人发现后,就出发了。
虽然对小五子的搜寻依然迫切,但今天毕竟是为张让办丧事的日子,村里大部分人还是去张让家帮忙了,只是留下了少部分人在村里小路的关口把守,以防小五子趁乱再返回村里杀人。
把守的人见到张松明显客气了许多,再也没有“小杂种,小杂种”地乱叫,只是这客气背后隐藏着像昨天一样的笑容。
张松虽然很愤怒,但他不想在这个时刻与人发生冲突。
张松知道一旦发生冲突,自己在箩筐里带的药材就一定会暴露无遗,到时就怎么也说不清,一定会被当成是小五子的同谋,以大村老如今对小五子的痛恨,等待自己的恐怕只能是被杀的下场了。
张松把愤怒深深地压在了心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点点不满也没有显露出来,有时还在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语气平和地回应别人。
装作不知道别人的嘲讽,脸上露出虚假的笑容,张松就这样迈着平稳的脚步,手中的木棍随意地在路边敲打着,渐渐地朝入口处靠近,只是从外表而言,任谁看来,张松都是一副疲惫少年打木柴的样子。
找到前几天进入遇到二宝那地方的入口处,张松弯下了腰,扮作拾木柴模样,两眼警觉地四下一扫,见没有什么人特别地注意自己,就慢慢地朝那入口走去。
右手握着木棍,左手小心地拨开齐人高的茅草,脚步缓缓地朝前踏去,同时全身心地警觉起来,准备应对随时出现的意外,这段路竟是花了张松一些时间。
拨开最后一丛茅草就到了上次的那个小水池旁,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张松急忙用手捂住了鼻子。
小水池旁边不见二宝与石头,只有一副白森森的骨架仰面摊着,骨架的面部一片模糊,头皮也不见了大部分,内脏散落一地,肋骨上只吊着一些腐肉,紫黑的腐肉随风摇摆,散发出一阵阵的腥臭味。小水池边的草地上到处都是血痕、污迹,还有野兽的足迹。
饶是张松以因梦境而承受能力变强的心理,见了这副惨景,也不禁头皮发麻,肚子里翻腾不已。
半晌,张松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绕着小水池仔细地观察起来。从衣服、骨架的位置,再结合那天发生的事情看,张松断定这应该是被王玄杀了的、那个与二宝一起的人。
一得出这个结论,张松就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二宝与石头就好。
原先没有细想,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此时看着空地处凌乱的猛兽足迹,东倒西歪的茅草,尸骨上的新鲜咬痕,张松突然全身的汗毛直竖起来,心脏剧烈地跳动。
他放缓了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眼睛警觉地扫视四周,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的一棵大树退去。
到达大树下,张松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背靠大树仔细地听了一会儿,周围一片静谧,连虫鸣声都没有,四处的茅草随着寒风有节律地摆动。
张松迅速转身爬上了大树,周围只有这一棵大树,除了北面有处几堆大石头外,其余都是矮小的灌木与茅草丛,站在树上一眼望去,四周便一览无余。四下看了看,张松没有发现有什么猛兽出现,便松了口气,爬下了大树。
虽然从小水池旁的空地上的凌乱不堪看,应该同时出现了不只一头猛兽,但是只有一具尸骨,说明二宝与石头应该还活着,只不过是离开了此地。
二宝那天疲惫不堪,石头又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按道理,他们应该走不了太远,就在这周围。
张松起步就要去找二宝与石头,但抬起脚步后,却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落下,他发现自己想要走的方向不一定就是二宝与石头走的方向,地面上又没有明显的痕迹,也看不出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张松这下犯了难。
张松略有点焦躁地不停走动着,试了几个方向,但是都觉得没有把握,又退了回来。想到此地的危险,再想到二宝与石头急需粮食与药材,张松越发地烦躁起来。
一阵劲风吹过,低矮的灌木发出低沉而动人心魄的啸声,张松一惊,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大树一段距离了。他赶紧急走几步,回到了大树下,背靠大树,这才感到心里踏实一些,他庆幸自己找到了一棵大树作庇护,背部有大树保护,猛兽也只能从其他三面来袭。
对呀,张松脑袋灵光一闪,二宝与石头在那个危险时分想的应该与自己现在想的一样吧,第一要想到的应该就是给自己找一个庇护所,避免猛兽的侵害。
张松越想越对,就高兴地要选择一个方向走下去,此时他才发现,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那就是什么样的地方才是最可靠的庇护所呢?
张松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原本消失的焦躁又开始在心里蔓延。
四周都是空荡荡的,张松觉得除了自己的后背,其他三个方向都可能有猛兽来袭,还是很危险,要是其他方向都防住猛兽就好了。
对,能尽量减少猛兽来袭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庇护所,张松为自己的这一发现而几乎要高兴得跳起来。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北面的大石头所在的地方就是最佳的藏身之地了。
辨认了方向后,张松快速地朝北面走去,他坚信二宝的选择会与自己一样,这与对二宝的了解无关,而是基于母亲与老铁匠的信任,他们俩都说二宝是个机灵的人。
不久,巨石堆在望,张松的心情激动起来,马上就能见到二宝与石头了,虽然有耽搁,但最后还是实现了诺言,给二宝与石头带来了粮食与药物,真心希望这能给两人带来帮助。
张松朝着其中最容易藏身的那巨石堆走去,远远望去,那里似有一个洞穴,走近了还能看到有一缕青烟袅袅地向天空升起。
张松推测这可能就是二宝与石头的避难所了,但是他也不能肯定,虽然今天村里在忙着为张让办丧事,应该没有人出来打猎,但是小五子还在外面像幽灵一样游荡,保不准就是小五子藏身的地方。
保持着警惕,张松轻手轻脚地朝眼前那块巨石上方攀登,只要到了巨石顶部就能看见山洞口。张松一口气爬到了巨石上面,猫低身子,探头朝山洞望去。
眼前的情形让张松的提着的心放下又提起来,洞口确实生有火堆,火堆还在燃烧,也不见小五子,但与火堆相伴的是四头野狼!野狼正在撕咬着什么。
觉察到了张松的到来,野狼停下了撕咬,抬头朝着张松的方向呲牙咧嘴,低沉地发出威胁的声音。就在野狼抬头的这一刻,张松发现野狼刚刚撕咬的是两具尸体!虽然尸体已经血肉模糊,但是从穿着的衣服看,是二宝与石头无疑。
两人是被野狼咬死的,从撕咬的程度看,应该就是昨晚咬死的。
来晚了一步!张松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他的心从峰顶跌落到了谷底,他缓缓地蹲下了身子,因为野狼,也因为没有力气。寒风吹来,张松觉得冷到了心底里。
自己为什么事事不顺呢,去蒙坑找铁匠叔差点死了、在自家山洞被人欺负无处伸冤、找二宝与石头受阻、无故被关进山洞、母亲为让自己获得自由而遭受屈辱、二宝与石头死亡现在又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自己命不好吗?
张松不断的在心里问自己,不,不是的,张松想到,如果没有王狼,自己就不会去蒙坑,如果没有王狼,自己不会在自家山洞里被人欺负,如果没有王狼,自己不会被关进山洞,母亲也不会遭受屈辱,二宝与石头更不会死。
是的,这一切都是因为王狼!
对王狼的仇恨如春天里施了肥的野草般,在张松的心里疯长起来,只一会儿功夫就占据了张松的整个心灵。
仇恨之火越烧越旺,突然,张松不顾一切地从巨石上站了起来,奋力地朝天大喊:“王狼,我要杀了你!”喊声振山林,惊起了飞鸟,四头野狼再次朝着张松呲牙咧嘴。张松一边喊一边挥舞着木棍,张牙舞爪,回应着野狼。
冷静下来后,张松认识到,要杀王狼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自己要有相应的实力才行。
然而一个少年要增强实力,对抗一名颇有实力的成年人,何其艰难。
张松想来想去,发现自己现在所能做的只能是先提高个人的武力。
说干就干,张松马上走到一块平整的巨石上,忍着疼痛把老铁匠教给他的几个动作按要求练了两遍。两遍下来,张松仍有余力,但老铁匠早有交待,他教的武艺切忌多练,多练了反而伤身。
张松想起了前天晚上做过的梦来,决定试试。他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口诀“两手托天理三焦,左右开弓似射雕,调理脾胃单臂举,五劳七伤往后瞧,摇头摆尾去心火,两手攀足固肾腰,攒拳怒目增力气,背后七颠百病消”。
……
这几个动作很轻松,张松练完后也没有感觉到疲惫。他休息了片刻,将粮食与药摆在了石头上,然后默默地注视了山洞一会,就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