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暗格里是一群孩子,他们被铁链锁在一起,白布塞在嘴里,无辜的大眼睛里充满恐惧,眼圈发红,身体枯瘦,许是几日见不到阳光,各个皮肤白得看得见血管。
秦蔓觉得心疼,更觉得愤怒,这座画舫的主人,真是畜生。
她柔声安慰那些孩子:“不要怕,姐姐救你们出去。“
在孩子们的挣扎下,铁链在他们细嫩的手腕上勒出红红的勒痕,秦蔓还是老办法,去拔头上的发簪。
然而,来不及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愈来愈近,听起来人数还不少,秦蔓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迅速退出暗格,旋转瓶子。
可脚步已经近在眼前,秦蔓四下一看,最后从怀里掏出一只帕子在手里。
陆庄主领着众人,首先推开门,看到面前跪着一个丫鬟,着实吓了一跳,他厉声喝道:“干什么的?“
秦蔓一惊,这说话的人,不正是早些时候,在与君同,出题考那白衣公子的中年人。
陆金瓯看着眼前的小丫鬟,低眉顺目,举起帕子,毕恭毕敬地答道:“管事儿说,这里好久没用了,叫我来擦一擦浮灰。“
“管事的是新来的吗?贵客不喜欢打扰,也罢,你就在一边儿上伺候着吧。“他对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一转身,陆金瓯已迅速换上了一幅得意的嘴脸,对着门外宾客们说:“大家先行落座,我去请一位贵客,至于是谁,先保密,给大家一个惊喜。”
秦蔓低着头退到一边,心却止不住地扑通在跳。
她刚刚在惊险的时候沉稳自如,现在心里却突然乱了,这么说那位作画的公子,很有可能也在。
没多久,门口传来陆金瓯谄媚的声音:”九千岁生能赏脸来吃喜酒,陆某真是受宠若惊,蓬荜生辉,快请进。“
此时,门外众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老者,走了进来,秦蔓总觉得他这一进来,好似刮进一股腐朽寒冷的风。那老者面容白腻,须发皆白,嘴唇红得厉害,眨巴着三角眼,四下观望。
他刚刚落座上座,便忙有人托了一只茶杯递到他嘴边。
他抿了一口茶,周围一干人等,无不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秦蔓觉得奇怪,不过是喝个茶而已,真是大惊小怪。
猝不及防,那老人“噗”地一声,竟然吧口中的茶悉数喷了出来,吓了秦蔓一条。
那下午还岑贵高傲的陆金瓯,一下子慌了神:“九千岁,是茶不合心意吗,我现在就叫人给你换一盏。“
老人斜了陆金瓯一眼,用他又尖又高的声音划过众人:“茶是好茶,一座山就出那么一丛,你巴巴地给我,这个心意我是知道的,可这水不行!
陆金瓯嘴角都在发抖,自己早知道九千岁是皇上面前一等一的红人,在茶叶上颇下了一番功夫,却没料到他竟然是如此的难伺候,他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开口:“九千岁是在皇宫里见过大世面的,我等市井小民孤陋寡闻,在您这儿献丑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用的泉眼上的初雪的确是好物,可这好物,教你给糟蹋了,“老太监翘起兰花指,指着茶碗里的水:”深泉初雪是寒气之物,烹煮之前要放在童男的怀里焐热,这至阳克寒,才适合我这样的老人家。“
老太监这话说完,陆金瓯一面忙着嘱咐下人去换茶,而脸上居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老太监眨巴着发浊的双眼,扫视着花厅的众人,突然,他猛然一怔,指着白衣公子,手指不住地发抖。
秦蔓忍不住偷偷抬起头,朝老太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人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微微弓背,矮着身子,手上一把折扇举在面前,似乎是想遮住自己的面孔。
这正是秦蔓在与君同见到的白衣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