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衫警惕着对方,不知为何,一股危险的感觉弥漫在心头,难以逝去。他心知如果顺着对方的话去做,定然难以善了,当即怒吼一声,身子犹如鹰隼一般激射而出,手掌急挥,一股劲急的气劲随着他的手掌呼啸而出,朝对方袭去,打算要抢攻一番。
鬼少爷正得意间,没料到他会忽然出手,当即哼了一声,脚下一点,轻飘飘地向后退去,临退之际也还了一掌。
鬼少爷那一掌乃是隔空而发,意在阻止对方,不料薛青衫这一掌乃蓄势而为,势大力沉,只听碰的一声,鬼少爷那隔空气劲竟被一哄而散。
薛青衫身子凌空一顿,只片刻时间,便又再向前冲过去。
鬼少爷自负修为精深,却想不到对方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能接下自己一掌却毫发无损,心中暗骂:“这小子是什么来头,竟然这么厉害。”但他生平信奉的教条乃是用智不用力,但凡可以不使用真气的情况下便不动用。
他双足轻点,身子凌空跃起,足足飞跃了三四丈高。
薛青衫那排山倒海一般的无俦攻势却扑了个空,他未免真气反噬,双手下压,真气自手掌间轰的拍向了地面,将地上炸开了一道深达半尺的土坑来。
薛青衫舒了口气,站直了身子,抬眼看去,只见鬼少爷的身子悬在半空,双手不停地比划着什么。
本来一个人身在半空之中,难以做出复杂的动作,而立于地面上的人却可以随机应变,任其攻击对方。可以说,身在半空之人就是一个活靶子,此时的鬼少爷就是薛青衫的活靶子。
但薛青衫却丝毫提不起笑意,因为他知道对方绝不是容易对付的人,他既然敢跃到半空,就一定有着自己的打算。
果然,鬼少爷诡异地一笑,双手合十,向下一挥,就在这一瞬之间,薛青衫忽觉身周一片炽热之感,随即耳边响起了尖叫声,竟然是周婉婷的失声惊呼。
下一刻,薛青衫发觉自己竟是置身于一团火海之中中,火焰从地上窜起,直冲而上,将自己团团包围。
半空之中的鬼少爷则是打了个挺,一个跟头翻向了地面。火焰映照在他苍白的面庞上,闪烁不定,鬼少爷却在纵声狂笑。
变故陡生,柳盈天等人均是大吃一惊,想不到众人之中修为最高的薛青衫竟然着了对方的道,深陷于对方的陷阱之中。面对如此大火,就算修为再强,又能坚持到几时?
然而奇怪的是,薛青衫所在之处,火焰弥漫,但这大火却不向四周扩散,而是一直上扬,直到最顶端汇聚起来,像是要把薛青衫当做一个肉馅包起来。要知道,周围可是无尽的竹林,地上又有许多因战斗躺倒在地的竹竿、花草,但那火焰就好像受到了控制一般,就在它那丈许之地逞着自己的威风,却绝不越雷池半步。
薛青祎心系弟弟安危,直冲出去,向鬼少爷攻去。他青锋剑被施臣取走,只得赤着一对手掌,去和鬼少爷拼命。
鬼少爷眼见最难缠的已经被制住,由衷地笑出声来,对于薛青祎却是不屑一顾。面对着对方的攻击,他轻轻一点便越开两三丈远,根本没有和对方交手的意思。
他不肯和薛青祎交手,绝不是因为对方厉害,而是他不愿,他只想用阵法来对付敌人,这样才会令他心生快感。
他伸指点向薛青祎,不一会,半空之中,又有无数的竹竿悬在了空中,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纷纷挥落下来,只是这一次的目标,换成了薛青祎。
薛青祎知道对方修为远在自己之上,是以不敢怠慢,只是他想不到,千竹阵被弟弟破了之后,对方竟然还留了一手,尚有这么多的竹子未用。
薛青祎皱了皱眉,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将射过来的竹竿一一拨开。只是他修为远远不如薛青衫,也不能如弟弟那般将真气外散形成气墙抗衡千竹阵。所幸他的修为在炼气境上造诣极深,这时借助着微微外散的真气,也能将射过来的竹竿一一格挡开来。
只是这一手远远不如薛青衫那般潇洒自如,能否破阵,就要看他的力气能否支撑到对方的竹竿用尽。
这边局势僵持不下,薛青衫、潇湘馆众女又分别被困于水火之中,柳盈天叹息一声,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空静,心中暗忖:“想不到还没抵达焚香阁,就要全军覆没了,唉!”他叹息一声,心想自己断是不能置身事外了,于是吩咐身后的儿女和徒弟:“此刻凶险万分,稍一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为父待会去缠住对方,你们看有没有机会逃走吧,总归是要把幽冥教的消息传到湖广会盟,好让他们有所准备。至于周姑娘和几位小师太,你们就照拂一二吧。”
柳宗南兄妹忙道:“爹,你别去!”他二人修为一般,心中害怕,怕父亲万一失败了,自己二人也没有好下场。至于传信和照顾众女之事,却没当回事。
但柳盈天却以为他们兄妹二人是关心自己,只感一阵欣慰,勉强笑了笑,说道:“以后你们就好自为之吧!”就算两个孩子不懂事,毕竟也是自己的骨肉,他还是愿意以好的方面去想他们。
柳盈天大步上前,狂吼一声,朝着鬼少爷冲了过去。
他年纪老迈,虽然多年未曾突破到筑基境,但积年累月下来,功力渐臻化境,此时身法威势,比之薛青祎要强上许多。
薛青衫感受到周围的火焰越来越炽热,额头上逐渐渗出汗水来,不禁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发觉,此刻他像是与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听不到外面的声音,连竹林中泥土芳香的气味也闻不到。显然,这个火焰阵法有着隔绝外界联系的功效,似乎与困住潇湘馆众女的水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而更加奇怪的是,他身处火焰包围之中,却没有丝毫烧焦的气味,好像这火是不存在的一样。但他却知道,这只是假象,如果他天真的以为火焰真的不存在而贸然冲上前去,他绝对相信,自己会被这大火整治得够呛。
他渐渐地焦急了起来,自从离开蜀山以来,第一次有了焦躁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被困越久,外面就越危险。毕竟,他刚才和鬼少爷交过手,虽然对方不愿和自己硬拼,但他隐约能感到对方的修为是在筑基境。
筑基境,就代表着拥有称雄一方的实力,就算不足以开宗立派,但做个一派之主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自己这一伙,除了自己之外,最强的便是柳盈天、薛青祎和周婉婷三人,而这三人都是炼气境的修为,就算几个人联手,也远远不及对方。何况那个该死的鬼少爷最拿手的还是阵法,而不是一身的修为。
一定要尽快脱身。
可是这阵法并非千竹阵那般想破就破的。
要知道,千竹阵看似唬人,实际上原理十分简单,就是利用竹子的惯性和锋利,以数量的优势来克敌制胜。然而眼前这个火焰阵法看似不具威胁,但就这么困着你,加之火焰炽热,常人本就难以抵挡,别说破阵了,就算在这里待久了怕也要被烤熟。若是不顾自身而强行破阵,毕竟人身乃是血肉之躯,与火抗衡无异玩火自焚,就算不死,也难免受伤,实乃下策。
周围越来越热,空气渐渐被火焰蒸发,就连呼吸都感到有些困难。
薛青衫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不过是个井底之蛙,这修真界之大实是有太多自己没有见识过的。
他从芥子中取出七宝指环戴在手上,霎时间脑中一片清凉,周围的炽热之感也降低了不少。
但是他并没有丝毫的兴奋之情,七宝指环虽然奇妙,但也不是先天神物,效果有限,终究不能长久抗衡火焰阵法。况且同伴就在外面,若是出去晚了,恐怕有变。
而要想破阵,除了强行破除之外,最重要的便是探寻到阵眼所在,只要能够发觉阵眼,一举击破,自是能够以最稳妥、省力的方式解决。
他努力地回想着蜀山宝典上关于阵法的记载,想从其中记载的火焰篇中找寻突破的方法。
详细的资料被他从脑中一点一点的挖掘着,薛青衫此刻面色凝重,胜负就在于他能否破阵而出,是以他不敢有一丝大意、一丝惊慌。
然而就在他的思绪回荡在蜀山之时,忽觉身子一阵清凉。他心下一惊,抬眼望去,只见那周身闪动的火焰竟然在霎时间消失不见,地面上没有一丝一毫被火焰烧过的痕迹。
他心中大奇,望向四周,发觉困住潇湘馆众女的水阵也消失不见,而柳盈天、薛青祎等人也平安无恙的立在一旁,不禁极为好奇,冲着大哥说道:“这是怎么回事,阵法是谁破的?是你还是舅舅,还是周姑娘?”他不认为除了这三人外,此间还有别人能够破除阵法。
薛青祎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都不是。”
这一来更是奇怪了,除了他们三个,此间还有谁能破阵?
正思忖间,忽然发觉鬼少爷早已不在此处,不禁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鬼少爷人呢?”
薛青祎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叹道:“唉,其实我们这一次差点就全军覆没了。刚才你被困在那团火焰之中,我一时激愤,便朝鬼少爷攻了过去,不料他那个千竹阵还有剩余的竹子。你也知道,我修为可不如你,面对那猛烈的攻势,只能勉强抵御。唉,当时我差点就抵挡不住,舅舅也被鬼少爷的阵法弄得灰头土脸的,眼见咱们这一行人就要全军覆灭,就在这时忽然出现了一名年轻人,他突如其来的攻势迫得鬼少爷措手不及,连连后退。接下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此间所布置的所有阵法全部被解除,而鬼少爷和那名少年也都相继离开了。”
薛青衫奇道:“哦,什么样的年轻人,竟然能把那个鬼少爷击退,倒是要见上一见。”
薛青祎苦笑道:“那个人你也见过的,就是施臣啊。”
“施臣?”薛青衫果然大吃一惊,他确实没想到来救他们的竟然是施臣。毕竟那个施臣前不久才强抢己方的神兵,况且,以他的修为似乎并非是那鬼少爷的对手,即便他手持青锋剑,但筑基境和炼气境之间的差距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抹平的。
一时之间,事情更加的扑朔迷离,令他难以索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