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抚,划过苍老枯藤,翻阅着青青繁叶,消失在落寞的荒芜中。
路索紧紧盯着暮蝉那似水芙蓉般的面庞,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言语,暮蝉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女孩不敢对视。
半响后路索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蝉儿你在说什么?难道是叫我放弃他们独自上山吗?”
暮蝉紧紧握住拳头,像是做着极大的决心,嘤嘤说道:“索哥哥不是那样的,我代凌薇他们如同姐妹,可事实已然如此又有何法?她们身中虫毒失去意识,若强行带他们入山大家面临的只有淘汰下场,我们岂不是因小失大?”
路索握住暮蝉手腕,轻轻道:“蝉儿你在此保护她们,我下山去寻布阵施毒人,等拿到解药在一同上山不是两全其美么?”
暮蝉摇摇头,说道:“索哥哥,距离时限以过近半,我们连一半路程都未曾到达,接下来便是急速追赶也无法保证顺利抵达,况且路途中定会有妄图阻截之人,现在若再下山找寻凶手恐怕又会耽误不少行程,”转头向凌薇五人一晒,接着道,“此次若无意外怕是她们依然失去了入院资格了。”
路索听来一怔,决然道:“她们与我们结组,我们对他们便有一份责任,怎能将他们弃之不顾?若如此我们与那布阵施毒小人又有何异?”说到这里见暮蝉娇靥羞红,想是语气过重,心中一软又道,“我们尽力而为,最后即便无法进入书院,心中也是无愧的。”
暮蝉双眸汗珠,紧咬朱唇,讷讷道:“索哥哥,凌薇五人只是想拜入玉林书院修习功法,蝉儿向你保证就算最后她们无缘入院我也会想法让其拜入玄清门的,玄清门的底蕴不会比翰林院差的,更非玉林书院可比。”
莫晨听到此处,目光骤然一亮,不知在想些什么,抱拳含笑道:“想不到暮姑娘原来是道门中人,真是失敬,姑娘若是不弃不如…”突见暮蝉脸色变冷,不觉尴尬不已,也不敢再往下说。
暮蝉虽对莫晨插嘴不喜,可也不愿路索对自己心生误解,忙道:“索哥哥,蝉儿从未求过你,这次便随了蝉儿的意吧。”
路索心中真是愁苦不已,蝉儿最自己情深意重,又多次不记危险出手相救,便有天大的事只要她一句话也该拼死去办,可如今却无法下定狠心去他们而不顾,沉声道:“荒野树林,猛虎野兽不禁其数,若将他们独自留在此地不免成为猛兽腹中之食,我便在这里保护她们,蝉儿你独自上山去吧。”
暮蝉花容剧变,向后退了几步,愕然道:“索哥哥难道蝉儿求你也不允许吗?”向其身后一指,又道,“你担心他们安危就不怕蝉儿独自上山遇到不测么?”见路索依然不为所动,眼中如脱线珍珠般洒落下来,一跺脚掠身向后纵去。
路索看着暮蝉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久久无法平静,如今是追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动不动的愣在当地。
暮蝉施展扶墙花影步犹如一阵清风狂逝,阵中毒虫对自己并无多大侵害,心中委屈难以诉说,“索哥哥你无法理解蝉儿心中苦楚,难道那小小玉林书院真等能让蝉儿如此重视非入不可吗?蝉儿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额,还望你别记恨着蝉儿。”她那里知道,路索也在暗暗自责,对其又怜又爱之心优胜往昔,哪里会记恨他。
正急速前赶,不经意间几个红衣身影映入眼帘,凝目观看,正是三个窈窕女子畏畏缩缩的试探着举步走在树林之中,每每行脚处都有意无意的被杂草树干遮盖着,暮蝉美目翻转,暗忖:这应该与自己一样是前来应征入院名额的弟子,看他们作态对此地甚为熟悉,像在躲闪着什么,手里正缺组员冲做分数,不如跟在他们后面已测究竟。顿足弯腰,掩身跟了过去。
从这三名女子服饰上看,当前女子是带艺参选弟子,而身后两名女子乃是不会武艺的普通弟子,猜测三人应该是一组人员,而更让人好奇的是在相貌眉宇间这三人有些相似之处,却不知为何。不过三位皆是貌美倾城的俏丽佳人。
那最后纤细高挑女子突然轻声道:“姐姐,听说这里有人埋伏,专抢劫路过的学子,我们这些弱女子若落入他们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呀。”
当前那年龄稍长女子悠然安慰道:“小玲你且莫担心,姐姐必将你们安然带入玉林书院,”神情徒然一变,冷冷道,“若有人不适相敢来阻路,哼哼,到时候谁抢谁还不一定呢。”
另一名丰腴妖娆女子笑道:“我们身处险地,说不定已有人在暗中窥视我们,你若再啰嗦说不准这会把敌人招来。”
那小玲面色惨白,向四周扫去,暮蝉暗骂一声,屏气躲闪。
那稍长女子瞋目一瞪,愠怒道:“小卓不要吓她,只要我们同心定会走出此处困境。”
小玲长吁了口气,神色稍驰,而小卓却横了一眼,因其对小玲的偏袒甚是不满。
这三名女子乃是一奶姐妹,姐姐从小习武,学而有成,于是带着两名小妹信心满满的来参加入院测试。
说话之间一魁梧汉子骤然举刀跳来,厉声笑道:“不错不错,看来今天收成还不错。”
这姐妹三人齐声惊呼,那稍长女子强作镇定,欠身道:“小女子曲华裳,不知小哥如何称呼?为何阻住我姐妹去路?”说话之间眼波流转,一颦一笑撩动人心。
那魁梧汉子眯眼淫邪向三人从脚到头仔细的打量着,似是要吃人一般,不时挺挺满是虬毛的胸膛,彰显自己健硕的身躯,最后目光落到那曲华裳身上,久久不愿离开,笑道:“姑娘切莫误会,在下罗坤,与姑娘一样,同为进山入院学子,因势单力薄我已与几位志同道合的师兄结盟,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如与我同来如何?”
在这场入山比斗中,不少人为了抢夺他人“分数”都选择了几几结盟,这汉子也是其中之一,中途凭借声威抢了不少组员,此刻见到这貌美三人,色心大起。
小玲骇的嘤嘤啜泣,抽抽噎噎的道:“姐姐这人长相凶狠,不是好人,我们不与他走。”
那魁梧汉子顿时将大刀挥霍起来,大有出手之意。
曲华裳急忙欠身,款款道:“还望罗大哥莫怪小妹无知,入山途中强者林立,猛兽四起,我们姐妹三人此刻早已成了惊弓鸷鸟,若大哥怜心引荐,让小妹有所依靠,小妹自是感激不尽。”
左一个大哥右一个大哥,听的罗坤心痒难耐,一拍胸脯叫道;“妹妹但且放心,一切由我做主。”迈开阔步向山上走去,三个弱女子怯懦神情让他更加兴奋,就像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大公鸡昂首挺胸的行进。
暮蝉暗叫一声“不好”,怕这三个女子落入狼窝,腾身翻越,屈身掩进跟了上去。
走到一山坡处,那罗坤大喝一声道:“大哥,你看我带了甚么人来。”
一满脸猥琐矮小青年如飞燕般掠来,雀斑满布的脸上堆满了欢笑,搓着手掌笑道:“你这家伙今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抓到如此美娇娘。”
曲华裳见这人轻功高绝可摸样却是丑陋不已,身高也不过四尺,眉头一簇娇叱道:“你们这里当家的是谁?叫他出来说话。”
罗坤对其态度的突然转变深感诧异,先是对那矮小青年躬身一笑,继而转首厉声道:“姑娘面前所站便是我大哥,奉劝姑娘还是放尊重些,否则伤了情面可别怪哥哥未加提醒。”罗坤对其大哥的实力最是清楚不过,想是因为大哥貌不惊人,未能引起曲华裳的重视,要是惹恼了大哥说不得又是一顿打骂,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果不出所料,那矮小青年脸色瞬时一冷,倏地挥出右掌打去,只听“啪”的一声,清脆悠长。
那罗坤瞪大双眼,捂着脸庞,此刻还是不敢相信其口中大哥一掌打来,却是打向了自己,结结巴巴的道:“大,大,大哥,这…”
短小青年冷哼一声,道:“没用的东西,唐突佳人本是死罪,念你为哥哥我找来美人姑且绕你一次。”说话间向曲华裳走了过去,挺着鼻孔左右嗅了半响,笑意更胜,闭目晃脑道:“香,真是香呀。”
曲华裳侧目环视,周围有几十双眼睛向这里看来,前排五六名青年或坐或倚笑吟吟的打量过来,手中各握斧钺剑戟各式兵器,明显各个身手不凡,其右侧又弓腰下站几十名普通弟子,唯唯诺诺的样子与那五六人形成鲜明的对比,粗略一算足有五十上下。
短小青年见曲华裳频频点头,傲然道:“如何?跟着哥哥保证亏待不了你。”
曲华裳一听仰天长笑,道:“就凭你们几个怂包软蛋也敢学人家拦路打劫?充当猎手?”身后的小玲小卓闻言皆掩鼻窃笑,此时竟毫无先前扭捏胆怯之态。
那矮小青年面色骤然一变,似是发觉眼前这姑娘的气势突然冷冽起来,杀气四溢,知道自己打了眼,忙道:“原来姑娘是要扮猪吃老虎,起了反狩猎的心思。”
曲华裳笑道:“要让去一一抓寻各组组员,来充当分数,太过麻烦,也不合本小姐的心思,不如让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傻蛋先出手,本小姐再索要岂不美哉?”
矮小青年笑道:“姑娘话说的好轻松,难道真以为我等是任人拿捏得软柿子不成?想法虽好却不知有没有这个实力。”语音甫毕,挥掌化爪向曲华裳颈部锁来,出招迅猛不留丝毫余地。
曲华裳微微一笑,一条鲜红朱绫如银蛇般从其衣袖中窜了出来,烟尘弥漫,兀自盘旋成一层层纱浪漩涡涌了过去,矮小青年腾空变势,收掌回守无法相信对方后发先至竟如此迅疾,那朱绫威势如滔滔江水厚积薄发,矮小青年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根墨黑铁棒,自上而下劈扫过来,一道炽白光芒骤然从朱绫中闪现而出,那铁棒顿时如打在棉花上一般竟无处下力,朱绫猛然一震,一个鲤鱼甩尾正中矮小青年胸口。
那矮小青年顿觉全身麻痹,似乎失去了知觉一般铁棒斜飞了出去,插在曲华裳脚下,矮小青年怒睁双目,似乎到了此时也无法相信自己竟在对方手中走不出三个回合。
其身后几人见情景齐声喝骂来救,曲华裳冷笑道:“不自量力。”一个转身,那朱绫又飞跃而去,四处的喊叫声顿时大起。
曲华裳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青年,默然摇头,对着早已吓破胆的罗坤喊道:“念你对我有带路之功,就不为难你了,带上你的大哥赶紧滚吧。”
罗坤听完哪里还有丝毫争斗心思,扶起那矮小青年便朝山下而走,身后几名跟负痛跟了上去。
小玲嫣然道:“姐姐,看来我们是时候上山了,有了这些弟子想必入院定是不难。”
曲华裳推手道:“此事先不急。”语音一顿,对着身后草丛堆喊道:“朋友你从树林一直跟到此地,又看来半天的戏也该现身了吧。”
小玲与小卓闻言一惊,齐首向草堆望去。
“呵呵,还是没有瞒过你的耳朵。”一个身影腾空翻越出来,挺身玉立在众人眼前,正是跟踪而来的暮蝉。
……
崇山峻岭,高山之巅,一串巨型脚印深陷地底,粗一打量足有一丈长短,深数之尺,远远向前方延伸而去。
“嗖嗖嗖嗖——”
四条人影在这巨型脚印之间迅捷无比的穿梭着,不时间还传插出激烈的打斗声,忽然一声闷雷巨响,一人顿时从半空中如脱线风筝般直直摔落下来,拉出一条鲜红血液线条,显然受了不小重击,未等那得手人追赶,两条人影霍然上前抵挡,三人又战在一处。
那落地人后背一紫木棺材,仰天瘫软平躺着,半响后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继而艰难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下的棺木低声道:“幸亏有你,不然洒家性命便被那臭道士了解了。”抬头向三人看去,随着一声冷笑瞬息间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这四人正是斗了一日都为分出高下的茅山小道士,棺材仔与两名无魂僵尸。
那茅山小道士突然掏出两道金符,默念一句法决,挥手打出,正中那两名僵尸印堂处,此符乃茅山转为镇尸辟邪所炼,那僵尸即刻被定在当下。
茅山小道士大笑一声,喝道:“看你这邪魔还有何手段,”语音甫毕,踏步走了过去。
棺材仔眉头紧皱,右腿猛的向后一踢,正中紫木棺材腰身,随着棺木发出炸裂般的轰鸣,朝上飞出,左掌轻抚,右掌倏出将棺木直线朝茅山小道士打来,来势汹涌如浪奔腾,那小道士向后仰身待棺木擦身经过右手随势一抓,向后翻转硬生生的截了下来,“噔”的一声戳在地上,笑容更胜。
棺材仔惨然道:“道兄难道真要赶尽杀绝,取洒家性命不成?”
小道士笑道:“你这邪魔作恶多端,坏在你手中人命不知多少,此刻求饶不觉太晚了吗?”举剑刚要刺出,但见其神情并无惧怕之意,目光朝着自己右侧看去,心中大是好奇,也转首看了过去。
只见那两具僵尸头上符箓竟无风抖动起来,想是并无法震住这僵尸太久。
“还不出手,等在何时?”棺材仔骤然嘶声喊道。
两道符箓呼的一声燃烧起来,白光灼目,两具僵尸恢复自由后瞬间挺身冲杀了过来。
小道士冷哼一声,厉声道:“垂死挣扎。”挥剑向后斜刺,两具僵尸齐身躲闪,小道士徐晃一剑翻身又向棺材仔刺去,自信此剑必能结果此獠。
正欣喜间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旋即胸腔中冰凉之感瞬间涌向脑海,低头看着胸前插出的剑芒,被血迹浸染的衣襟满脸不可思议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