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雨水,许琳儿看着面前的人,他唇色苍白,他声音发颤,看着自己的眼睛里有着胆怯、恐惧、挣扎、痛苦和无尽的难过。
许琳儿伸手将脸上的雨水抹去,笑笑说,“好啊。”
离开啊?
好。
……
“你们这群废物!”
愤怒的声音在房间里传开,坐在最里面暗红沙发上的安浔猛地将手里的杯子砸到地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站在门边的三个浑身是伤的男人低着头一动都不敢动。
“三个大男人带不回来一个孩子就算了,还被另一个小孩打成了这个样子!”
“安姐,您是没看见,许琳儿完全是不要命地冲过来,许愿又这么能打……您又不是不知道许愿的……”
“闭嘴!滚出去!”
三个男人里其中一个开口想要解释,还未说完就被站在安浔旁边的一个男人怒斥,三个男人连忙出去了。
男人侧过身子帮安浔重新倒好茶,满脸堆笑讨好。
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安姐,您别生气了,对身体不好。”
“不生气?你手底下的人就这么废物我还能指望你们办什么?”
“这一次确实是我们的失误,但是也不能说失败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因祸得福。”
“什么意思?”
“这次的失误是没有想到苏煜也会参与进来,谁都知道他和许琳儿他们是死对头,与唐儒也没有多大深交。”
“说重点!”
安浔不耐烦地打断。
“发现了一段很有意思的关系。”男人说,“还记得两个月前在海边死掉的那个孩子吗?”
安浔想了想点点头,当时这个事在东巷造成了一点轰动,其实那会儿大家也不是太在意,只是传了几天就封闭了。好像是有人禁止的。”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虽然事情闹到最后许琳儿没有承担任何责任,但是我们都知道那个孩子的死许琳儿脱不了关系。”
“你想翻案?”
“翻案谈何容易,那时候被许家死死压着,一个个装作没事的样子,许琳儿居然也没有半分愧疚。那都是电视剧里的情节。我是想说,当年死掉的那个孩子是从北京回来的,据我所知在北京的时候,她和唐儒是最好的朋友。”
“谁?”
安浔一脸惊愕。
男人回答她,“唐儒和被许琳儿害死的那个孩子。”
“你哪里得来的消息?”
“彭望。”
“那他为什么……”
“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我想无论他什么目的,许琳儿应该都还不知道这层关系吧!”
“唐儒,和害死自己最好的朋友的许琳儿……”
“也许,唐儒和我们是一个目的也不一定。”
“真是残忍啊!”
明白男人的意思后,安浔笑道,艳红的嘴唇在夜里招摇而妖冶。
“不过,我喜欢。”
“所以说,其实我们的计划没有失败,只是因为要加点料稍微延迟了一点而已,一切都可以按照原计划进行。”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对吧?”
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安浔示意男人去看看,当男人打开门还没反应过来时,那人就推开他径直走了进来。
“你……”
安浔看到安玖熙时脸色大变。
“怎么,很害怕吗?”
安玖熙似笑非笑。
“你不是在法国吗?!”
“所以就可以肆意因为汤扬而伤害我身边的人了?安浔,你知道我的底线么?”
“玖熙,我……”
“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不用解释。我相信我自己。”
安浔脸色极其难看,瞪了眼门口的人。
男人会意,立刻开门出去了。
现在房间只剩下安玖熙和安浔两个人。
静悄悄的。
让安浔不安的同时又在恐惧安玖熙下一秒会干什么。
谁都不知道这丫头究竟是怎么想的。
什么都有可能,例如说冷嘲、威胁还有……杀人……之类的。
猛地,安浔就在自嘲自己为什么要害怕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
或许是因为那种气场让人不由自主退后,还有那种仿佛真的要杀了人的眼神……
“在心虚?”
安浔故作镇定,微笑着说:“你想多了。”
“但愿吧。姐,我那么相信你,希望你不要做出让我失望的事情。”
“怎么会呢……”
“那跟我解释啊!”
突然提高的音量,安玖熙把一个文件袋砸在桌子上。
安浔愣了愣,颤抖着手拿起文件袋打开。
是一些照片,关于安浔的。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还在装傻吗?你是EK总裁的亲姐姐,为了汤扬复仇和帮助他拿下江氏,一定用了不少工夫吧?现在还扯到唐儒和许家。把许氏的一份重要文件修改出了失误让他们破产,就这么黑心么?”
“玖熙,你以为你今天来找我,就可以让我退步吗?”
“对。”
“你不知道,表哥他……”
“我不管汤扬怎么了。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你跟EK,跟彭望是这么一层关系。”
“难道你不想复仇吗?”
“什么?”
“复仇啊,为了顾凉初?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吗?我记得你当初可是跟我说,一定要抓出那个凶手,让他饱受痛苦和折磨。难道你没有吗?就这样做到了吗?”
安玖熙偏过头。
“文宁琪已经离开了。”
“呵……玖熙,你太天真了,凭文宁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那么一种力量,总是可以让身边的那种人退步收手?不管是乔桢,文氏的那三个姐妹,还是……许慧妍。”
“对了,说到许慧妍,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别跟我扯这个。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安玖熙转身离开。
安浔浑身没劲,又难受。
下一秒,刚才的那个男人又进来了。
“安姐……”
“你的人怎么搞的!一个女孩都拦不住!”
“他们……他们死了。好像是……刚刚那个人……”
安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安玖熙离开的方向。
“自从戴上面具生存的那一刻起,安玖熙就没打算摘下来,不会再奢求任何人的保护。”
……
身后的男子从安玖熙出了酒吧之后,就一直跟着她。
直到转角处的时候,安玖熙立刻闪进了小巷,男子发觉后已经不见人了。
“你是谁。”
脚步猛地顿住,男子转身。
看清男子面容的时候,安玖熙怔了怔。
一条来自地狱的流着黑色脓液的藤蔓将想要挣脱的安玖熙紧紧缠裹往下拖拽,可一直以来自甘堕落沉迷在黑暗里的人像是忽然被某种力量牵引奋力的想要挣脱它。
她胆怯恐惧小心翼翼,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交换着两张面孔,缓慢地、迅速地,其中一张好看的面孔不断淡化褪色直至消失。
她睁开眼看着面前和脑海里面容一致的人,颤抖着慢慢地张开嘴。
“是你……”
固执,倔强,自尊心,生性的自私,自作聪明和自以为是,似乎都是年轻的通病,毫不自知又如影相随。
就像安玖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