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处姐儿们的风采都被秦若卿的一曲水袖舞,以及秦若怡的茶艺,死死的压了下去,眼下谁还敢斗胆上台献艺,那就是白白的给自己招丑。
可正在这时,一个名叫杨玎玲的女子,却偏偏就是要触这霉头。
说到这位杨玎玲,虽不过是一个庶出,可排场装扮却丝毫不逊于达官贵人府里的嫡出大小姐。谁叫人家的亲姑母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呐。
她上前行了礼,可面上却摆出一副眼睛都长在了头顶上的样子。“方才各位姐儿们的技艺,倒也还能说得过去。不过嘛,这看来看去的,不是跳舞,就是抚琴的,倒是和普通的戏班子不一二般了,也让好端端的一个品茗小会,败了几多雅兴。”
周围的人听着,无一不拉黑了一张脸,就连向来明争暗斗的二姨太与三姨太,都默契的交换了一下眼神:这小妮子竟敢说我女儿的技艺不过是一场戏班子的表演,这摆明是来找茬的,哼,我倒是要看看,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能有怎样惊为天人的技艺。
二姨太毕竟占着秦府掌家的职责,眼下自然得由她来回呛几句。她强压着不断上窜的火气,挑声问道:“哦?皇后娘娘不愧是由大户所出,府里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庶出姐儿,也有这般独到的眼光。”
“你……”一句“庶出”,的确将杨玎玲呛得一通火气,却又因着从小本就受惯了旁人的冷嘲热讽,眼下,深深一个鼻息,竟是将面上的难堪之色统统退了个遍。
要知道,她的确是有几分能耐的。前不久,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有幸得以入了皇后娘娘的眼,这才受到府里人的重视,日子也随着好了起来。只不过,这性子嘛,却也是跟着越发的张扬了,好似要将以前所受的委屈,一口气统统挣回来一般。
她冷冷一哼,继续道:“姑母贵为皇后娘娘,其娘家的姐儿们,自然是不会弱上分毫的,舞姿琴艺自是必然,哪怕是一片小小的嫩叶,也能吹出悠扬的曲子,引得九天之上的仙灵鸟兽,都来朝拜。”
“杨小姐的意思是,你能一片叶子吹出来的曲子,竟是能引得万鸟归巢?呵呵,杨小姐这般说,会不会有些言过其实了?”三姨太在一旁搭了腔,引的几个临近的夫人们,一个个都掩面窃笑了起来。
“万鸟归巢可是大吉之兆,我们几位普通夫人,若是能通过杨小姐吹奏的一曲,一见万鸟归巢的情形,那定会是我们天大的福分。不过,杨小姐却是把话说得这般满,这万一不小心演砸了,那可就丢了大大的脸面了,你不要脸,你们杨府还要脸,皇后娘娘更要脸呐,我劝杨小姐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诶,这位姐姐怕是多虑了,既然杨小姐如此的信心满满,想必是有把握的,不如我们便看她到底如何引得万鸟归巢吧。”
座中夫人们三言两语着,可面上却满满是一阵鄙夷。杨玎玲纵然多么沉得住性子,终也不过是一个方才及笄的女子,面对一群年龄大上自己整整一轮的夫人,面上多少都有一些臊红。
她心中暗骂,更是想着这一次定是要叫她们刮目相看才好。
她的身体气得有些发颤,从袖袋里取出一片桑梓叶,两瓣蜜唇微微一抿,随着第一道呼吸,叶子开始高频的震动了起来,同时,也发出了一阵阵独有的乐声。
不似钟磬那般的冗长深远,也不似古筝那般的清脆悦耳,更不似琵琶那般的略微尖锐,却足以让人觉得仿佛置身在了仙踪密林之中,赤脚踏在了松软的草地上,与苁蓉绿树一同呼吸着最为沁人心脾的空气。
夫人们都有些怔住了,面上更是挂不住的难堪,没想到这杨玎玲还真有两把刷子,
杨玎玲得意的浅笑着,吹得是愈发起劲了。她暗暗拿出了一根小管子,抿在嘴里,不大的桑梓叶正好将它挡住。只见她再是一吹,小管子里的小铁球便开始抖动了起来,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声音,只是,人是听不到这种声音的,不过,鸟儿却能听见。
要知道,杨玎玲为了这次表演,可是煞费苦心了的。她在府中养了一大群鸟儿,每次喂食时,都会吹响这枚哨子,久而久之的,鸟儿们便通了灵性,一旦听到哨子声,就会不约而同的往声音的源头飞来,形成一种万鸟归巢的假象。
今日这次不过是一次实验罢了,她等的是两个月后皇后娘娘的生辰,若是她能在皇后娘娘面前引得万鸟归巢,那么,皇后娘娘定是会对她更加喜欢的,
远远的,绿荫开始无风自动了起来,人们怔怔的注视着四周每一处风吹草动,难道,真的会有万鸟归巢?
嗡——嗡——
正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嗡嗡声从不远处传来,人们朝声音的源头翘首看去,却见黑压压的一片朝这边涌了过来,可是,再怎么看也不像是一群鸟儿啊。
“啊!是马蜂!快逃啊!”
一个眼尖的人,高声尖叫了起来,旁得人更是闻之而色变。知道马蜂特性的,忙的脱了衣服罩在脸上,就往椅子底下钻去,而那些不知道的,眼下,一个个都惊恐万分的四处窜逃了。
至于方才还是一脸洋洋得意的杨玎玲,却已经怔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了。说好的万鸟归巢呢,怎么引来的是一群马蜂?
马蜂如一道劲风一样,从眼前呼啸而过,却并未做停留,而是继续往前飞掠过去,留得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些马蜂定是杨玎玲招来的。
人们纷纷看了看各自的一副颓废之样,对杨玎玲更是恨了个透彻。
“什么万鸟归巢,我看啊,万蜂扎人还差不多!”
“杨小姐,你是不是故意的?可我们合适招惹了你,你竟想出这般害人的招数?”
“秦二姨太、三姨太,这妮子实在是太过分了,还请两位将她赶出去,我们不欢迎她!”
杨玎玲被七七八八的责备声直接骂红了眼,一把将小哨子摔在了地上,更是恨恨的用脚狠踩了好几下。接着,也不用旁人说话,便已经一撒腿,跑了出去。
二姨太暗暗松了一口气,怎么莫名其妙的冒出这样一个瘟神来?她又忙的安抚着各位,“今日是大好的日子,各位莫要为着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败了兴致。我请了皇城里最好的戏班子,这就为各位再舞上一舞,给各位压压惊!”
随着二姨太一拍掌,戏班子里的人虽也被马蜂吓得有些惊慌失措,却还是纷纷迎上厅,做起了准备。
一侧的秦若璃,自然也是将这一切看进了眼里,不过,她却清楚,这些马蜂并非杨玎玲引来的,而是它们的蜂后出事了,它们急着去护主。
可是,它们的蜂后,碰巧装在之前送给杜琳瑶的小陶罐里,若是砸碎了,会让蜂后暴露在了空气里,蜂后便会向自己的工蜂们求救。
小陶罐不会无缘无故的打碎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杜琳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