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砸过来的大馅饼,不是没有,但概率是亿万分之一,更大的概率是,砸过来的几乎百分之百是石头。
“亿万富翁的爹,我今年才二十八岁,虚岁”,张东阳呻吟一声,他很想拒绝,但自己发出的声音小的自己都听不见。
张东阳几乎每周都要买几注双色球,毕竟一夜成为几百万富翁所带来的憧憬与幻想,在这个机会越来越少的城市,是越来越多在温饱线打拼的青年所日益渴望的。
“我能得到什么,喜当爹”,张东阳搓搓脸,他知道自己深陷圈套,若想全身而退,只能随机应变了。
不过张东阳对楚然冉倒是有了点信心,别的不说,单单是自己与家人被偷拍,还没有察觉,就令自诩非常机灵对社会上鬼祟伎俩有天生免疫力的张东阳有几分佩服。
楚然冉似笑非笑地看着张东阳,”老实说你今天的表现令我非常失望,除了给那只癞蛤蟆打一巴掌时,说的话非常痛快。”
“楚小姐你出一万块钱,不就是让我说这句话。”张东阳也轻松了一口气,和美女打交道,尤其是人比花娇,心如毒蝎的美女打交道,任你如何提心吊胆小心翼翼,也终究是防不胜防。
还不如放松下来,虚与委蛇,或者还有自己的机会。
“话我是说完了,钱我也是拿了,接下来这个亿人富翁的爹,我是怎么能做到呢?”张东阳也懒洋洋地问道。
他是一点也想不到有什么李代桃僵的机会。即使宫半城病重要死了,即使楚然冉现在真的身怀六甲,凭什么这个能继承亿万财富的遗腹子,将来要管自己叫爹?
楚然冉似乎对此已胸有成竹,连张东阳心里的嘀咕声也听到了,她嫣然一笑说,“很简单,明天我要去医院做人工授精,你只需要在今晚让我怀孕即可。”
“今晚?立即怀孕?”张东阳觉得自己要疯了,这种感觉如同被带上屠宰场的牛羊一样,要求立刻生离死别,首先心理上完全接受不了。
张东阳还有一种感觉,自己好似又变成了被捆绑的种马,一会儿就要有兽医来取精,这又带来了心理上的强烈不应期。
这种强烈地不适让张东阳差点呕吐。张东阳摇摇欲晃地站起来,他头晕眩眩的,不是被飞来的幸福与艳遇击倒,而是他要吐出来了。
看着不断干呕的张东阳,楚然冉厌恶地皱皱眉头,有没有这样夸张?
没等她出声,张东阳已经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门口,他的嗓子里全是血腥气,耳鼓如雷鸣,食道里阵阵秽物上涌。
张东阳扭开门,用力一推,楼门打开了,楼道里清冷的空气一激,哗啦啦一声,张东阳的神智失去控制,任凭本能反应尽情喷吐。
竟然是这么大反应?楚然冉先是有些错愕,接下来焦急交加,刚才自己开玩笑叫张东阳今晚就要授精成孕,虽然说时间没有这样匆急,但也是自己笃定要拿到的关键牌。
这张牌打成了,不久的将来就是自己最大的王牌。任你侯寿道与侯妇道奸猾是鬼,也要喝老娘的洗脚水。
张东阳手拄着门,身体随着呕吐不断弯曲,呕吐出的东西除了食物残渣,还有五颜六色的雾状物。
有的是红色的,汩汩而动竟似活物。还有蓝色的,如星星点点掺杂在秽物间,绿色的也有,倒是像簇簇绿草,草色遥看近却无。另外也有黄色与黑色,像飞虫一样萦绕在张东阳的周围。
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昏黄的灯照射着,发出冷青青的光。
“喂,你死了没”?楚然冉不耐烦的站起身,登登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她来到门前,眼前的情景令她惊愕的说不出声来。
张东阳消失了。
……
就在这个夜晚,金海市依然如平日那般喧嚣,城市闹市区的灯红酒绿,上演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在城郊富贵人家喜欢聚集的别墅洋房区,一栋独门别院的大宅,此夜也是灯火通明,叱咤黑道大半生,生平靠巧取豪夺而霸占了金海市肉类批发市场,建材批发市场等,又在老年将自己洗白成慈善家,民营企业良心代表的宫半城,生命也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他的脸颊瘦削者,脸色皮肤几乎透明如蜡,能滴出黄水来。
在他床前,也摆满了各种抢救设备,拥有雄厚实力的一代黑道大哥,临死前也要保留尊严,没有去医院让人参观自己苟延残喘的模样。
床前人很少,只有一个矮小带着吊眼梢,嘴角有苦纹的女子,约莫有五旬上下,只是保养得体,并不显得老态,三角眼中透出一股狠辣和精明来。
她就是宫半城的夫人,白手起家一起和宫半城拼搏大半生,靠吸血和兼并吞噬竞争对手,设计出一条条毒计,策划一起起流血案件的黑道军师。
她叫侯妇道,是侯寿道的嫡亲姐姐。也是宫半城这一生遇到的第一个降服他的强者。没有侯妇道,宫半城只是一个有几分义气却仍然要穷得叮当乱响的下岗工人。
今夜,随时可以和自己厮杀几十年的丈夫告别,侯妇道的内心也是充满苦涩和回忆,她想起了两个人当年一起过的苦日子,宫半城在肉联厂做屠宰工,她在城建二公司做仓库保管,两个人有过一个儿子,却因为没有时间照顾,疏于管教,儿子在外乱跑,遭遇车祸。
此后侯妇道再也没有生育过,两个人好像都有了共同的决定,无论别人怎样劝说,都是沉默不语。
直到今年,皈依佛教的侯妇道,几次梦到一位枯瘦的老僧在其眼前呼喊,生死轮回,尚缺一子。然后梵音大作,大悲咒醍醐灌顶响彻长空。
侯妇道几乎每次都在梦中被惊醒,醒来恍惚觉得佛音依然在耳。心怦怦乱跳,久久不能自己。她为此去寻离金海市数百里的万山禅寺老方丈,请其为自己解梦。
老方丈只是慈悲的一笑,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女施主但照梦中所嘱托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