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女教授走进了张东阳的小铺子,而且刘教授还是张东阳大学时的校园女神母亲,这令昨夜连续遭逢奇怪事情的张东阳情绪振奋了许多。
他赶紧热情接待,翻检屋内,拿出一个未开包装的新杯子,洗了又洗,然后掏出珍藏的普洱茶,三洗过后,给刘教授泡了一壶色泽正好陈香四溢的好茶。
刘教授这时候寒暄过后,也知道了张东阳曾经是自己的学生辈,神态情绪也自然放松了许多。只是老教授一直端庄严谨,喜怒不太显于形外。
刘教授说,今天过来,也是最近心事不宁,思念亲人,关心其安危。所以才走进来问个吉凶。自己也是从事教育多少年的了,实在是抵不住对女儿的牵挂才唯心起来。
张东阳听了也是讪讪答的,他自己搞得这个婚介一条龙,并没有敢大张旗鼓写上什么神符算命之类的广告,不知道刘教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老太太惊讶地说,自己家就在附近,平时也没有留意张东阳的铺面,只是今天心绪不宁,出来散心,突然看到这个铺面匾额上有四个大字,一时间被这四个大字吸引,才抱着试一试态度走进来。难道小老板自己还不知道广告牌匾多么吸引人?
张东阳听得一头雾水,赶忙出来看自己牌匾,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牌匾上出现四个血红的大字:神算阴阳。
这四个字好似朱砂写的,鲜红淋漓,甚至透出几分仙风道骨来,张东阳惊讶地合不上嘴巴。
“这不科学啊”,他故作镇定的点点头,回屋坐下,强行按捺着内心的惊异和不安,问道:“请问刘老师是问女儿的姻缘么?”张东阳的这句问话非常有讲究,因为他自己曾经钻研过中国古代算命典籍,发现这里面三分玄怪三分人情,剩下四分完全是玩心理。
比如说,父母来问子女,基本是操心其前途,姻缘,子女来问父母,则绝大多数是关心父母的健康。
刘教授早就是单身,她的女儿刘丹是大学时代的校园女神,而且是美貌与智慧并重,读完研就去国外读博士了,自然是前途无忧,那么现在刘教授自己还忧心忡忡地来问子女,自然是女儿的姻缘了。
不是说女博士是另一种生物么,张东阳知道刘丹的实际情况,当然不认为自己心目中的女神是怪物,那么女博士的姻缘,还是不太容易美满的。莫非自己的女神这么些年,还是云英未嫁?
张东阳不动声色,仔细看着刘教授的脸,此时此刻,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牌匾被神秘改动,做了算命的偌大招牌。他满心思激起了对自己青年时代那个芳香倩影的追思,那是足以激发人类最美妙情感,让男子情趣最崇高升华的女子。
刘教授白皙如满月的脸庞也被岁月侵蚀,有了细微的皱纹,但是儒雅的气质,银白的头发,考究的眼镜,都令人孺慕而生一种尊敬和谦卑。
老太太缓缓打开了话匣子,说道,“小张啊,你也最近看了新闻吧,美国校园枪战,欧洲移民动乱,德国、意大利都出现了中国女留学生遭遇不幸的事儿,法国更是隔三差五就有骚乱。你师姐在德国,住着公寓,还在跟着博士生导师做研究,我是实在担心啊。”
刘教授话语顿了顿,然后好似有些犹豫,又接着说道,“这是其一,安全方面没有保障,其二就是你师姐也是大龄了,个人问题还一直没有解决,这也令我担心,如果她能成个家,也有个人照顾,我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说罢,老太太掏出浅蓝色手帕擦了擦眼角,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所以,所以我这些日子天天都做梦,总能梦到你师姐喊我,妈妈,快救救我,我在梦里惊醒,都要给她打电话,她还笑我思女心切,让我等她完成手头的研究项目,她就休假来看我。”
“可我这心呀,怎么也放不下,我是发了狠了,劝她在国外找个对象,她不上心,这次我在国内就给她挑几个条件适当的,实在不行,先结了婚有了孩子,给我留在国内,我也能够照顾。”刘教授看来是触动了内心多日的隐衷,对着张东阳这个不熟悉的小伙子开始倾吐了家庭的琐事,身为父母的最难言心事。
张东阳有些同情,有些讪然,同情是刘家母女的生活境况,人生价值,以及在社会上的身份地位,都足以令人羡慕,完全是人生赢家。
可偏偏这样在外人看来羡慕滴要死的人上人,感觉她们还要说苦恼和苦闷,简直是在炫耀,可事实就是如此吊诡,张东阳深深感受到刘教授的无奈,她的期盼,也许她还在期待更理想更美满的人生吧。
正当张东阳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手腕一痛,张东阳嘴里嘶的一声,急忙低头,昨晚他好奇捡起来的降香手串,一个阴刻的鬼头竟然张开了獠牙,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腕静脉处,张东阳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血液飞快地被这个鬼头吸吮,小小鬼头发出了微亮的红色光芒。
张东阳大惊失色魂飞魄散,这他娘的还是个活物?有没有狂犬病?自己要不要打破伤风针?
他急忙挥臂急甩,那手串是套在手腕上的,而且鬼头死死地咬住,怎么能甩得掉。
张东阳这么急动,刘教授也错愕了,她刚刚为自己尽情倾吐内心的隐秘而感觉到有些赧然,毕竟是温柔的东方女性,而且是在大学校园里,内敛含蓄惯了的,本来就为自己这番脆弱而感到不安,又期待对方这个长得很顺眼的年轻后辈,不歧视,不笑话,当然最好也是不多嘴多舌,在他同学里传播自己女儿还未婚的消息。
正有着这些事后担心的时候,这个看似稳重的年轻人怎么突然手舞足蹈,像打摆子一样。所以刘教授急忙问道:“怎么了,小张?”
张东阳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解释不清楚,如果让刘教授看到这个可恶的小鬼头正在吸自己鲜血,第一个,她不会认为自己是什么道术惊人的大法师,她恐怕会觉得自己像个鬼祟的大巫师才差不多。
第二个,刘教授毕竟在高等院校受教育多年,为女儿姻缘,求签问卦,偶尔为之还可以说得通,如果让她从此走上唯心科学这条邪路,那是痴心做梦。说不定会立刻报告给有关部门,先把自己抓起来再说。
不行,绝对不能让刘教授看到异样。张东阳强行镇定住心神,停止甩臂,忍着痛楚缓缓将手臂收到背后,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刘老师,不好意思,我睡落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