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湄虽是不知道鸢儿究竟是何用意，不过东西还是收下了。
晚间去秦老夫人处吃饭的时候，秦湄才发现鸢儿也在，正正陪着秦老夫人说话。
鸢儿一见秦湄，起身笑道：“大小姐过来了。”秦湄亦是笑道：“姨娘快坐。”秦老夫人见鸢儿对秦湄很是恭敬的样子，心中满意，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秦老夫人见秦湄穿着家常衣服，知道是已经回来一阵子了，招手叫秦湄坐在自己身边，说道：“你这孩子，整天就知道往外跑，都没个时间陪我说说话。还好今日鸢儿过来，说说笑笑的才不寂寞。”
秦湄赶紧说道：“都是孙女的不好，给祖母赔不是了，赶明儿孙女再也不出去逛去了，就在家陪着祖母说笑话，好不好？”
秦老夫人笑道：“哪个用你！就算你日日在家，也别来烦我，我有鸢儿一个陪着就够了。”
秦湄听了这话，对鸢儿笑道：“看来还是姨娘得了老人家的意，以后姨娘若是无事，就多来陪祖母说说话吧。”
鸢儿刚听了秦老夫人夸自己，心里头一团喜气，对秦湄的话也是笑着答道：“这都是应该的。”
秦湄问了问鸢儿身边可有什么短缺的，丫环使着顺不顺手，借机问了鸢儿平日都做些什么，道：“姨娘知道，如今我管着这摊子事，府里事情杂，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姨娘只管来找我，别学那小家子气。”
鸢儿也赶紧说道：“都好都好，多谢大小姐记挂着。平日里我也不太出来，在屋里做做针线打发时间而已。”
秦湄一笑，看着鸢儿道：“姨娘平时也要多出来走动走动才是，整日在屋里闷着也不好，再说针线活做多了也伤眼睛，姨娘说是吧？”
鸢儿听了秦湄的话一晃神，笑着应了：“多谢大小姐关心。”
正说着，挽云进来问道：“老夫人现在摆饭吗？”秦老夫人点点头，挽云便出去张罗桌椅，鸢儿起身说道：“妾身不敢打扰老夫人和大小姐用饭，这就回去了。”
秦老夫人素来对鸢儿印象不错，今日下午鸢儿陪着秦老夫人说话抹骨牌，这会儿听着秦湄和鸢儿你一言我一语，越发觉得鸢儿又规矩又懂事，说道：“你老爷没回来，你回去了她们也不能给你单做，你就在这里跟着吃一口吧。”
鸢儿一听，赶紧推辞。秦湄说道：“姨娘顾忌着规矩，老夫人要是心疼，就赏姨娘几个菜吧。”秦老夫人便命人用食盒给鸢儿装了几个菜提回去，鸢儿看了秦湄一眼，给秦老夫人磕头就回去了。
鸢儿回了院里，一看对面朱氏的门开着，眼睛一转，故意离门口还有好几步的时候就扬声说道：“小喜儿！小喜儿！快拿半吊钱出来！”小喜儿风风火火的从屋里跑出来，将钱递给鸢儿，把食盒接了过去。
鸢儿眼角扫过朱氏门口，对那送菜的丫环笑道：“多谢老夫人赏菜，这点子钱，姑娘拿回去买点零嘴吃吧。”说完好生送了出去，一回身，对面朱氏屋里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鸢儿朝那边啐一口，得意的进屋去了。
第二天秦湄应付完府里的杂事和大小管事回话，已经是下午了，秦湄正想歇一歇，听到外面杏浓的大嗓门：“这不是姨奶奶吗？怎么今日得空过来？”秦湄一笑，暗道这小丫头现在鬼心眼也不少了，还知道给自己报个信，若是不想见打发个人出去说不得空就是了。
窗外传来鸢儿的声音：“我来瞧瞧大小姐，不知道大小姐现在得不得空？”
章嬷嬷悄声询问道：“她怎么过来了？”
秦湄亦是悄声说道：“昨天晚上该说的我也说了，看来她倒不笨，听明白了我的意思。”
章嬷嬷问道：“大小姐还歇吗？要不老奴去打发了她，让她明日再来？”
秦湄一笑，说道：“既然她有这个心，我倒不好不领情了，何况人都到了门口了。章嬷嬷去请她进来吧。”
外面杏浓已经拉着鸢儿说了几句闲话，章嬷嬷得了秦湄示意，故意隔着门帘子问了一句：“杏浓和谁说话呢？”说完才掀开门帘走出来。
鸢儿见是章嬷嬷出来，知道不管是秦老夫人还是秦湄都是极为看重她的，也不敢怠慢，笑道：“原来是嬷嬷，我想来瞧瞧大小姐，不知道大小姐得不得空。”
章嬷嬷也道：“原来是姨奶奶，快请进来。”一边指挥门口小丫头打了帘子，对杏浓说道：“你这丫头，姨奶奶来了也不请进去，拉着姨奶奶在日头下说话，规矩都浑忘了？真是越长越回去了。”
鸢儿也是一笑，大家都是丫环出身，谁还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呢？章嬷嬷哪里是骂杏浓，不过是做做样子给自己看罢了，因此也是笑道：“是我拉着杏浓说话的，嬷嬷就别骂她了。”
秦湄正在案上写字，见章嬷嬷和鸢儿进来，掷下笔笑道：“姨娘来了，快请坐。”说着便要起身相迎。
鸢儿连忙摆手笑道：“不敢劳动大小姐，可折煞妾身了。”说着自己在下首坐了。
秦湄吩咐杏遥上茶，也笑道：“姨娘可别说这话，今日是什么风把姨娘吹来了？”
鸢儿笑道：“大小姐平日忙，又要管着这府里，我也不好多过来打扰。前几日我新得了几个花样子，绣出来倒也别致，我舍不得自己用，给大小姐做了几个手帕荷包，看着也拿得出手，就给大小姐送过来了，也不知道大小姐喜欢不喜欢。”
秦湄见鸢儿如此说，便拿了手边的手帕，递过去，笑道：“姨娘好巧的手，看我这不就用上了。这花绣的栩栩如生，又是我喜欢的花样子，姨娘真是有心了。”
鸢儿是个姨娘，在府里半主半仆的，秦湄这样已经是很给鸢儿脸面了。因此鸢儿高兴地跟什么似的，说道：“既然大小姐喜欢，以后我再给大小姐做。”
正说，杏遥进来上茶，对着鸢儿一笑，说道：“姨娘请用茶。”也是极为客气的。鸢儿年纪本来和杏遥差不多大，以往都是姐妹相称，此刻听杏遥这么客气，鸢儿反而不自在起来。
秦湄喝了口茶，笑道：“那就多谢姨娘了。”
鸢儿一甩帕子，说道：“大小姐喜欢，就是这荷包帕子的福气了，旁人还配不上这么好的东西呢。”
秦湄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姨娘可给二小姐也送了？可别厚此薄彼，被人嚼舌头。”
鸢儿眼睛一翻，不屑道：“二小姐哪里用得着我给做什么，样样都有朱氏给打点呢。我也不瞒大小姐，她们那边我躲还来不及，还送什么东西？生怕她们拿不住我的短处？”
秦湄听了这话，微微皱眉道：“你原是一番好意，她们能说出来什么？”
“唉……”鸢儿叹了口气，说道：“能说什么？左不过就是那些。大小姐也知道，朱氏一天不找我麻烦就是心里难受，成日里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芝麻丁点大的事，也能念叨个半天。每日都是那样，习惯了也不觉得什么了。不过这几日还好，这几日二小姐常去看看朱氏，她倒没时间来找我的霉头了。”
秦湄说道：“你才是姨娘，她敢这么和你说话？真是没规矩！”
鸢儿神色无奈道：“谁让人家是二小姐的娘呢。”
“也对。”秦湄也不甚在意的笑道：“朱氏虽没有身份，也抹杀不了她是二小姐生母的事实。如今我忙着，去祖母那边的时候也少了。父亲常常不在家，朱氏又不得祖母的欢心，姨娘若是有空，不妨多去陪祖母说说话，给老人家解解闷也是好的。”
鸢儿一笑，知道秦湄在点拨自己，点头说道：“大小姐说的我都记下了。以后我就去老夫人那边，这不比受她的闲气强多了。”
秦湄笑道：“正是这个理呢。你看我不也每日忙着，不去理会她？”
鸢儿笑道：“怪不得老夫人最疼爱大小姐，这府中上上下下，都离不开大小姐呢。大小姐也要顾着身子别累到，妾身有心为大小姐分忧，无奈又没见识又没口齿，只怕给大小姐添乱呢。”
秦湄一笑，说道：“姨娘能代我多多孝顺老夫人，就等于是帮我了。老人家不比别人，哪个是孝顺懂事的，心里都有数呢。”
鸢儿眼睛一亮，笑着答应了。略坐了一会，鸢儿起身告辞：“大小姐这里事忙，我就不耽误大小姐的时间了。”
秦湄命杏遥去去了半匹杏红洋绉纱，半匹素纱，又拿了一副耳坠子，笑道：“我也不好白拿姨娘的东西，这些全当是回礼了，姨娘别嫌弃。”
鸢儿笑道：“大小姐太客气了。这样好的料子，我可舍不得用。”说着一脸喜色的接了过去。秦湄叫了个小丫环替鸢儿拿着，命人将鸢儿好好地送出去。
章嬷嬷一直冷眼看着，见鸢儿走了，这才问道：“大小姐觉得她如何啊？”
秦湄徐徐吹走碗里茶叶沫，抿了一口，说道：“左不过就是那点心思，虽没明说，也就是那么回事。此事不急，章嬷嬷，还要劳烦你仔细查查这鸢儿和府中哪些人交好，她和朱氏是不是真的水火不容。”
章嬷嬷心里一动，低声说道：“大小姐，朱氏那边，老奴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