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湄一早就打发林氏带着东西去了方府。也没过多久林氏便回来了,笑道:“方夫人和方大小姐还以为什么事呢,听我说了反劝大小姐别放在心上。我见方府里还忙着,也不敢多叨扰,就回来了。”
秦湄点点头,说道:“行了我知道了。等下我要和二小姐一起去齐府,你告诉二门上把车备好。今天章嬷嬷就留在府里吧,有什么事你可以和章嬷嬷参详着来,大事就去回祖母,要是不急就等我回来再说。”林氏和章嬷嬷答应着去了,秦湄又叫杏遥去检查一遍去方府备下的表礼。
杏浓看看时间,说道:“大小姐,时候也不早了,换衣裳吧。”
秦湄听了起身,换上月白交领兰花刺绣的中衣,自己挑了一件浅紫色的鸡心领绣梅花仕女襦裙,外面披了一件菱纱料白底绿萼梅刺绣斗篷,挽了倭堕髻,也不用名贵首饰,只插了一支合浦明珠步摇,簪着两朵小小的珠花。秦湄揽镜自照,这一身虽不华贵逼人,却也别有一份清韵,很是满意。
换好了衣裳,秦湄回到外间等着秦浣。见秦浣迟迟不来便有些不耐烦,对杏浓道:“找个人去催催二小姐,怎么这么慢。”正说着,外面小丫环打起门帘子,正是秦浣来了。
秦浣进门便道:“我来的迟了,姐姐不会生气吧?”
秦湄有些不悦,却也是淡淡说道:“妹妹坐吧。整日里哪有那些气好生的。杏浓看茶。”
秦浣便在秦湄的左手边坐了。
秦湄看着秦浣,皱眉道:“妹妹不会是忘了今日要干嘛去吧?这一身衣裳,没得叫人以为我们是去耀武扬威的呢!左右不差这一会儿的工夫,妹妹还是回去换一身吧。”
秦浣自觉委屈,本就不愿意去给齐玥道什么歉,又被齐玥讥讽自己庶出,一口气难以眼下,故而今日特意穿了一件杨妃色牡丹刺绣下摆坠排穗衫子,外面罩着鹅黄色绣朱红杏花的缎面比甲,下面是一条橘黄缕金缠枝牡丹马面裙,以显得自己丝毫不输给秦湄和齐玥半分,没想到被秦湄一句话戳破了心思。
秦浣见秦湄说了这句就再不理自己,不得已站起来,飞快的冲着秦湄一福身,甩着帕子匆匆去了,险些和杏遥撞个满怀。
杏遥进来说道:“都准备好了,大小姐什么时候出门都行。二小姐这是怎么了,去的这样急?”
杏浓已经撑不住笑了出来,说道:“回去换衣服了呗。以为自己穿的比别人贵重些就是个尊贵人了……”
等秦浣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秦湄这才命杏遥拿了东西,和秦浣一起坐车去了齐府。
秦湄先是拜会了齐夫人,将礼物奉上,有说明来意,齐夫人笑道:“怪道你祖母说你是最有礼不过的。姑娘们之间说说笑笑的话,你也当个真,哪就用登门致歉了?”转头吩咐小丫环:“还不快去叫玥儿过来!”
秦湄笑道:“话虽如此,终究是家妹冲撞了玥儿,来一趟也是应该的。”
不一会儿齐玥跟着小丫环来了,给齐夫人见了礼,转身对秦湄笑道:“湄姐姐怎么来了?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点心?”
齐夫人连忙伸手拉了齐玥一把,低声说道:“没规矩!还不快见过两位姐姐。”复又对秦湄笑道:“玥儿没规矩惯了,见笑了。”
等齐玥不情不愿的给秦浣也见了礼,秦湄连忙用眼神示意秦浣。
秦浣见齐玥先给自己见礼,心中平衡了不少,因此倒也痛快的站起来一福身说道:“昨日冲撞了妹妹,还请妹妹别放在心上。”旁边有秦湄和齐夫人笑着说了几句,此事便算是圆过去了。
齐玥却是不耐烦在这说话,说了声自己不舒服就回去了。秦湄见左右无事,说道:“那我们姐妹就不叨扰了。既然妹妹不舒服,齐夫人也快去看看吧。”说着便带了秦浣告辞。
齐夫人虚留了几句,便命人好生送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得身后一个俏生生的声音说道:“秦大小姐请留步。”秦湄回头看时一个小丫环追上来一福身,说道:“我家小姐有几句话想跟秦大小姐说。”
秦浣已经上了自家马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掀开来窗帘一角张望着。
秦湄问道:“可是什么要紧事?”
那小丫环摇摇头,说道:“奴婢也不清楚。小姐只是吩咐奴婢来请秦大小姐回去。”那小丫环颇为机灵,见秦浣在车中一直看着这边,便说道:“许是有什么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吧,不然传句话便是了,也不用劳烦秦大小姐再跑一趟了。”
秦浣见是如此,便说道:“那我和姐姐一同过去吧,不让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等多久呢!”
秦湄知道齐玥必定不待见秦浣,因此才要单独留下自己,正想着怎么让秦浣先回去,那小丫环脆生生的说道:“秦二小姐不如先请回吧,我家小姐只命我请秦大小姐留步。”
秦浣见一个小丫环敢对自己如此说话,登时便要发作,转念一想又怕闹起来秦老夫人再训斥自己,恨恨的将窗帘甩下,不说话了。
那小丫环又说道:“秦大小姐不必担心,我家小姐吩咐了,等下会把秦大小姐送回府上的。”秦湄见如此说,便命车夫先送了秦浣回家去,自己随着那小丫环去见齐玥。
齐玥见那小丫环把秦湄请了回来,高兴地不得了,随手抓了一把钱赏了那小丫环,拉着秦湄笑道:“正好你那什么妹妹走了,我已经派人去请晚姐姐了,等下咱们一起玩!”
秦湄知道是齐玥弄鬼,又见她派人去请顾晚汀,无奈只得留下,和齐玥说了派个家人去秦府和秦老夫人说一声。
不多时,顾晚汀也来了,对齐玥笑道:“就知道你是个淘气的,我还当是什么事,这样急三火四的请人来。”
齐玥笑道:“好容易湄姐姐来一回,却又要走了,我还没吃过湄姐姐的点心……”
“所以你就巴巴的请我来了?”顾晚汀笑着接过话头:“正好我带了鸳鸯蝴蝶酥,和湄儿做的也差不了许多,不知你是要吃我这一份,还是等着下回你湄姐姐的啊?”
齐玥拍手笑道:“自然是两个都要!”
三个人说说笑笑,吃着点心,齐夫人命人抬过来一个大插瓶,里面盛满了清水,供着两支荷花并几片大大的荷叶。
齐玥一见,连忙发下了手中的点心,围着那插瓶细看起来,笑道:“前儿我还和母亲说想去赏莲,不成想今日就送来这么个插瓶。”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
秦湄见那荷花,一支已经开放,另一支还是有些含苞的样子,连荷叶也是碧绿浑圆,十分饱满。秦湄知道齐夫人格外疼爱这个女儿,却也没想能娇惯到如此地步,和顾晚汀对视一眼,心中暗自咋舌。
齐玥却是笑道:“不如我们来做荷花诗吧!”说着也不问秦湄和顾晚汀,一迭声的要丫环去准备文房四宝。
秦湄推辞道:“只怕要让玥儿失望了,我素乏捷才,不擅吟咏,要我作诗却是万万不能了。”
齐玥不以为意,笑道:“嘿!怕什么?谁也不是要去考秀才的!咱们瞎做着玩,又没人知道,湄姐姐就别客气了。”说着就拉了秦湄去桌前,硬是把一支笔塞进秦湄的手里。
顾晚汀也打趣道:“湄儿你尽管做,横竖我和玥儿是不会笑话你的!”说着拿起笔细细想来,不一会儿一挥而就,作了一首七言律诗。
齐玥围着那插瓶转了半天,也做了一首五言律诗。秦湄想了半天,也勉强做了一首七绝。
三人交换看了,秦湄笑道:“果然是晚汀,诗中风露清愁,不胜**!”顾晚汀则是拿了齐玥的诗,仔细看了笑道:“平日里玥儿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做的诗倒也别出心裁。”
“你们这是作诗呢?快给我看看!”齐夫人刚进门,就看见这一幕,忍不住说道。
秦湄知道齐夫人是好风雅的,很是爱诗书上别致的名句,连带着齐玥也十分的喜欢吟诗作对。
齐夫人看了三人的诗,笑道:“晚儿好才情!湄儿的诗中规中矩,玥儿也该好好地和湄儿学学才是!”
秦湄笑道:“齐夫人谬赞了。我只有这一笔字是拿得出手的。”暗中却是松了一口气,自己才情平庸,怕是不合齐夫人的意了。
秦湄见时候不早了便要告辞回家去,齐玥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放秦湄走,于是便又留了一顿饭。秦湄在心里暗暗叫苦,却不得脱身,对着齐夫人也是小心应对,唯恐一个不小心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一顿饭吃的颇为辛苦。
饭毕齐夫人派了车,将秦湄和顾晚汀好生送到家中。秦湄回家先是去了秦老夫人屋里,将今日种种情形说了一遍,言语之间颇为小心。
秦老夫人笑道:“你也累了一天了,既用完了饭,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了。”
秦湄回去后心中颇为忐忑,今日之事怕是要在秦老夫人心中留下个齐夫人很是喜欢自己的印象了。眼下诸事未定,自己又不便明言。究竟要如何和秦老夫人开口,才能回避未知的婚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