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北阙门,几辆安车齐齐停在未央宫前殿。
透过安车的帷幔,温宁听到车外有寺人在说话:“各位小娘子请下车。”
温宁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拉着乔媛掀开帷幔缓缓下了车。
乔媛暗暗打量着传说中的未央宫,着实是美轮美奂。只是这前殿就如此富丽堂皇,以木兰围棼橑,文杏为梁柱,金辅玉户,华榱璧珰,雕楹玉玙,重轩镂槛,青琐丹墀。偶尔有风吹过,还能听到屋檐下珍玉璧带相互碰撞的清脆声。
真是……铺张浪费。
乔媛连声感叹,这样宏伟的建筑,得花耗多少人力财力物力啊?
感叹间,前面为首的宦官已开口说话,“各位小娘子好,臣苏文,在陛下跟前当差。前面还有一段路要走,请各位小娘子随小臣来。”
“谢苏黄门。”初入皇宫的少女们齐齐地应了一声,把所有的希望与信赖都托在这个陛下宠信的宦臣身上。
乔媛却是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
苏文……运气当真有这么好?全都遇上了!
温宁感到乔媛的异样,不禁悄声问道:“阿妹,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乔媛胡乱地应了一句便低下了头去,专心安心走路,不愿多谈。
决不能让温宁和太子扯上什么关系!
她又暗暗握紧了双拳,做出了决定。
就在这时,身后一女子快步追了上来,与温宁并排而行,也不管温宁愿不愿意,就摆出一副十分熟络的姿态,甜甜笑道:“温宁,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呢。”
温宁诧异地打量了一下忽然凑过来的少女,细细回想着自己是否见过她,那少女却又开口道:“我是慕容玥,我们昨天在京兆尹府邸见过的。”
“慕容玥?噢,是你!”温宁疑惑地重复一遍,才蓦然想起眼前这个就是昨天那位有些张扬的少女。
慕容玥笑笑,又利索地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丝帕,望着温宁,一脸友好的样子,“瞧你,这都入秋了,怎么还出汗?都要弄花妆容了。”
温宁猝不及防,慕容玥的丝帕已经落在自己脸颊上,她连忙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抬手挡住慕容玥,“温宁心领了,不劳烦慕容姬。”
说着就拿出自己的丝帕擦了擦脸上不知是否真的存在的汗水。
懵掉了的乔媛终于反应过来,迈脚上前几步,犀利地盯着慕容玥,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慕容玥却有些委屈,“我只是好心想替温宁姐姐擦擦汗,没别的意思。”
乔媛正欲答话,已经走在前面的的队伍中忽然有人轻轻喊了一句,“慕容姐姐,你怎么了?快来。”
“哎!”慕容玥应了一声,向温宁和乔媛点点头,委屈而又有些歉意道:“我先过去了。”
乔媛莫名其妙地望着快步赶上队伍的慕容玥,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姊,这慕容玥,怎么怪怪的?”
“谁知道呢?我们小心些就是了,快走吧,要跟不上了。”
乔媛等人一路跟着苏文来到了清凉殿前,乔媛有些诧异,悄悄探头往里面望了一眼,里面却是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就在乔媛百思不得其解时,苏文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各位小娘子,一路奔波而来,辛苦了。请先在此殿稍作歇息,半个时辰后我们再去面圣。”
清凉殿里面也有许多偏室,一群人在宫婢的带领下各自歇下了。
“小娘子,洗洗脸吧,精神些。”一个宫婢端了水进来,打湿了毛巾递到温宁跟前。
温宁连忙接过来擦了擦脸,柔声道:“有劳了。”
那个宫婢似乎是愣了一下,才怯怯道:“这是婢子应做的事情。若是没别的事婢子先退下了,小娘子请歇着吧。”
温宁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乔媛笑嘻嘻道:“阿姊,你把人家小宫女吓到了。”
温宁无奈地摇摇头,“长幼尊卑,倒是分明得很。”
“哎。”乔媛不置可否应了一声,在她心里,温宁也一样是这样的人,不同的是在此刻她是尊,而那个小宫女是卑罢了。
“阿姊,我们歇一会吧。”马车虽然坐着确实挺好玩的,但是坐多了也是一种受罪,乔媛拉着温宁正欲睡榻走去,温宁却忽然皱了皱眉头,伸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抓了抓脸颊。
乔媛见状,吓得连忙扯下她的手,惊道:“阿姊,别,都要抓出痕印了!”
温宁挣脱乔媛的手又想抓,“阿妹,脸上好痒。”
“痒?”乔媛疑惑地凑近温宁仔细地瞧了瞧,见温宁脸上尽是斑驳点点的红疹,不由得惊叫起来,“阿姊!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温宁疑惑地边问着边往妆镜台走去,铜镜上映出的面容却尽是一道道被自己抓过的痕印,还布满格外显眼的红疹子。
“啊——”温宁吓得面色苍白,踉跄地后退几步,慌忙拿出丝帕遮住自己的脸。
“阿姊!”乔媛急得团团转,却又无计可施,也只好豁出去了,“我出去找人来!”
温宁却忽然冷静下来,猛地拉住乔媛,“不要。”
乔媛急得直跺脚,“阿姊!你的脸都这样了,这万一……你还顾忌什么呢?”
温宁摸了摸脸颊,那阵痒意已奇异地消失尽散,但是那点点疙瘩还在,她沉沉地叹息一声,道:“这事情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呢。”
迟不出事,早不出事,偏偏在将要面圣的时刻出事?而且,方才那个慕容玥……
乔媛这才反应过来,“阿姊,你是说,有人要陷害你?”
温宁摇摇头,“我不知道。”
乔媛仔细回想了入宫前后所发生的事情,分析道:“难道是夫人?可是那些胭脂水粉我全都检查过了呀,完全没问题!不是那个慕容玥就是刚才那个小宫女的问题了!哼,看着那么好心,居然心存歹意!”
温宁皱了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媛看着她脸上的红疹子,还是放心不下,道:“阿姊,先不管那么多了,我们还是找人来给你看看吧,陛下难不成还会怪罪我们吗?这事情发生在宫里,真要追究下来,还得怪他保护不周呢。”
听到这话,温宁吓得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小声道:“小心隔墙有耳,若是被人听到了,说不定你小命都不保了。”
乔媛焦急地拉开温宁的手,道:“那怎么办?”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忽然有一道人影飞快地闪过,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温宁就沉闷地呻.吟一声,晕了过去。
乔媛吓得不轻,下意识地扶住温宁,冲着空荡的房间壮着胆子喊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