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半个月已经过去。
这天温府上上下下都起得很早,侍女们更是忙碌不已,处处都可以看到她们行色匆匆的身影。
其实,也没什么好忙的,不过她们硬是给自己早点事儿做,好让夫人觉得她们都很看重这次的选良家子罢了。
“哎,你,你们几个,快去问问,女公子准备好了没,相工已经来了。”
慕容娇这个最大的操控者也是操碎了心,虽然她很不喜欢温宁,但是利益当头,她也不得不尽力让温宁一出场就艳压群芳。
“夫人,女公子怕夫人担心,特意叫婢子来转告夫人一声,女公子已经快准备好了。”回答的恰好是侍候温宁的侍女,木月。不过她却是被乔媛派出来挡住那些闲杂人等的,当然她不敢告诉夫人,乔媛的重点防御对象就是夫人。
乔媛生怕慕容娇想趁机陷害温宁,在温宁用的胭脂水粉和衣服上做手脚什么的,好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里里外外无不细心检查了一遍才敢让温宁使用。至于让木月去拦住慕容娇,也是担心慕容娇临时弄出什么事端出来。
诚然,她确实为温宁就这样被送去选良家子感到不公,但是,既然事实都已经摆在面前了,她当然不允许在这个过程中出什么差错。故意弄出个什么意外或者化个丑妆什么的躲过相面固然是好,但是在这个如此注重名声的朝代,这样做反而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乔媛直接放弃了这个想法。
慕容娇低头想了一会,也确实一时放不下架子去看望温宁,便答道:“如此,你等好生侍候好女公子,别出了什么差错,不然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喏!”木月恭敬地应了一声,看见慕容娇一行人转身走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在夫人没有跟去!
待缓过气来,木月又急急忙忙转身往温宁房里跑去,推了门还没见到人就喊道:“女公子!相工来了!就在京兆尹的府邸里呢,夫人使我来问问,女公子好了没有。”
“哎,我就来。”温宁遥遥地应了一声,回头道:“阿妹,我们走吧。”
“哦……”乔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身后的老媪连忙叫住温宁,“女公子,戴上面纱,大庭广众之下的,这样抛头露面的多不好。好多人看着呢。”
温宁接过面纱,轻轻笑了笑,“谢谢许母。”
京兆尹的府邸外果然里里外外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木月等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开出一条路让温宁和乔媛进去。
很快,大门便缓缓关上,隔开了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大厅外的庭院里,已经站了十几个大户人家的少女了。
温宁遥遥望了一眼站在厅堂之上的那几个官员,为首的却是正深得皇上器重的绣衣使者江充。
江充经常在长安城内巡查,温宁多多少少是有听闻过的,只是她不禁有些疑惑,怎么会是江充来?
虽然以前选良家子的时候温宁从不出门,但是她也知道都是中大夫和相工负责的,难道是因为今上对太子妃的人选很重视?
乔媛也悄悄看了江充一眼,下意识地觉得那人面带凶煞,怕是不善之徒,便附耳悄声问温宁,“阿姊,堂上那是谁?”
“绣衣使者江充。”
听到这话,乔媛心里顿时猛地咯噔一声,脸上刷的一声就白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但愿不要闹出什么事情来才好。
江充这个人,惹不起!
就在这时,陪同而来的小黄门用他那尖尖的嗓音喊了一声,“请各位小娘子安静下来,一一报上家门与姓名。”
听到这话,前来选良家子的少女们都乖乖地站成一排,依此报上自己名字。
“民女林氏芫香,家住平阳。”
“民女徐氏苏荷,来自阳信。”
“……”
在这群少女中,也有不少人来自穷苦人家,一心想着入宫,飞上枝头变凤凰,过上丰裕的生活。
温宁并不想和她们争,她甚至希望这群少女中的某一个人,能够得到使者江充的青睐,这样她就可以躲过这一劫。
不过……事实往往是事与愿违。
见轮到了自己,温宁连忙福身行了个礼,轻声道:“长安温宁。”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答,只是下意识的。或许,江使者会责怪她的无礼吧?
果然,未等江充开口,刚才那位小黄门就抢先骂道:“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在江使者面前,说话也不知分寸!”
谁知,江充却挥手打断了小黄门的话,若有所思地望着温宁,甚至上前了几步,半晌后才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长安,温宁?”
温宁有些慌张,但还是故作镇定,低着头应了一声,“是!”
“好!不卑不亢,有大家闺范!”江充却忽然朗声笑了笑,走回了原位,对默默地站在一旁的中大夫道:“中大夫,你觉得呢?”
江充都点头了,中大夫哪敢反对?连连点头应道:“江使者慧眼识珠,吾等自愧不如。”
“哈哈……”江充又是朗声一笑,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示意那小黄门将温宁的名字记上。
站在一旁的乔媛看到这一幕,不禁担忧起来,这个江充,似乎是冲着温宁来的?
可是按理说,他应该不认识温宁才对啊……
这里面可是隐藏着什么阴谋?
待她回过神来时,选良家子已经快结束了,那些开始时还踌躇满志的少女们一个个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京兆尹的府邸。
不知道是江充要求太高还是心中早有合适人选,被选上的也不过是寥寥几人。她们恭敬地站在一旁,听着江充交代进宫注意事项。
“今天你们且回去好生休息,明儿宫里会派马车出来接你们进宫。到时是否能入得太子的眼,可就得靠你们自己的努力了。”
“谢谢江使者照顾。”少女们齐齐地应了一声。过了江充这一关,对她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
江充交代完以后,那些少女们都各自散去了。温宁转身向乔媛招了招手,也打算离去。
群中却有一个少女径直走到她面前,一双美目将温宁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才一脸似笑非笑地开口问道:“你是温宁?”
温宁本来就因为她这样无礼的行径而有些愠色,又见她说话阴阳怪气的,不由得拧了拧眉,耐着性子客气道:“正是温宁,你是?”
那少女却不屑地扬了扬嘴角,甩甩衣袖转身就往门外走去,“慕容玥。”
乔媛刚好走到温宁跟前,疑惑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那个少女,问道:“阿姊,那是谁?”
温宁摇摇头,“谁知道呢。我们回去吧。”
乔媛收回目光,又回头望了一眼仍站在厅堂之上和京兆尹说着什么的江充,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便道:“好。”
就在她们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原本还在耐心交代事情的江充却骤然抬起头望了她们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温,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