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天寒,木月回来后便一直在内室里忙着铺地毯,就是窗户也加了一层厚纱。寻常人家没有能力像皇宫那样有火墙,只能靠着地毯之类的来御寒了。
戌时刚过,木月也终于铺好了地毯,转眸一想,决定谨遵温宁嘱托,出去寻了一花瓢子装了点水回来,正想给郁金香浇浇水,却忽然感到一阵昏眩,无力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连花瓠子都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瓢里的水也洒了一地。
“女公子……”
醒来后便一直坐在外厅里做着女工的温宁听到声响,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掀了半开的帷幔跑进内室,却见木月脸色苍白地跌坐在地上,洒在地板上的水渍沾湿了她的衣裳。
她顿时慌慌忙地过去扶了木月起身来,焦急道:“木月,你怎么了?”
木月无力地扶着额头,“女公子,我刚刚想给这花浇浇水来着,却莫名的一阵晕眩,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觉得头晕脑胀的,好像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温宁扶着她往坐榻上坐好,倒了一杯温水给她,“你先坐着歇息一会,我去叫阿翁请医工。”
那两盆郁金香却正是放在坐榻上的案几上,木月闻着那浓烈的花香,胸闷之感却越来越强烈,挣扎着起了身,站到一旁去,扶着帷幔的边架,“女……女公子,这花……”
“这花怎么了?”
“婢子闻着那花的香气,感觉越来越难受……”
“花?”温宁狐疑地望着那两盆花,开始动摇之前的看法。
木月又痛苦地哀叫一声,“女公子,头晕得好难受……”
见木月正难受着,温宁也无暇顾及其他,连忙扶着木月出了外厅,“你先坐会,我这就去请医工过来。”
看着一向沉稳的温宁竟急匆匆地快步踏出了房门,木月得意地扬起了嘴角,悠闲地倒了一杯水喝着,等医工的到来。
不久,乔媛和海月便叩响了房门,“木月,方才见女公子急冲冲地出去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木月过去开门,笑嗔道:“你装傻扮懵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海月嘿嘿地笑,随着乔媛踏进了房内。
见木月生龙活虎地跟着海月嬉闹,乔媛出声提醒道:“阿姊随时会回来,别露陷了。”
“哦,对!”木月当下收回笑容,又换回那张愁眉苦脸,有气无力地趴在软榻。
海月看得忍俊不禁,“木月你装得好像啊,都快把我骗到了。”
很快医工便匆匆地跟着温宁过来了。
乔媛等人早已听到了脚步声,一致地摆着焦急脸站在那里。
“木月,医工来了!”还未踏进房门,温宁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木月听了,心里有些愧疚,让女公子这样为她担心,真是罪过……
那医工也是有些斤两的,一诊断就认为这是中毒之兆,吓得众人花容失色。
医工皱皱眉,闻到房中隐隐约约蔓延着花香,便问道:“房中可是养有花?”
“对呢!”海月抢先答道,跑进内室捧了其中一盆郁金香出来,“今儿夫人刚刚送来的。”
那医工虽然没见过郁金香,但花株近身,花香刺鼻,顿时皱起了眉头,又小心翼翼地剪了半片花瓣下来。
众人屏着呼吸睁着眼睛看着那医工检验。
很快,医工便摇着头,“此花不宜养在不通风的房内,闻着香气久了,就会出现不适,甚至是脱发。女公子还是将此花移至房外养植吧,这位小娘子中毒时间也不长,我开一剂药,调理一下就好了。”
听到木月无碍,温宁顿时松了一口气,“谢谢医工!”
送走了医工后,海月嚷嚷了起来,“女公子,夫人好毒的用心啊!分明是针对女公子你的!”
温宁双眉微蹙,“海月,别胡说。”
“找夫人来对质便是了。否则,这次是木月,下次可就是阿姊你了。”乔媛也附和了声,捧起了海月搬出来的那盆花,海月,难得这花长得这么好看,我们也送一盆给夫人如何?”
“好事成双,要送,就送两盆呀!”海月却笑嘻嘻地跑去又捧了另一盆出来。
温宁见势不对,想要阻止,“阿妹,你……”
乔媛却打断她的话,“阿姊,你安心在房里歇着,出了事,我也我担当,怕什么。海月,我们走吧。”
“哎!”
两人说着就走出了房里,往慕容娇的院子去了。
房外大雪纷纷扬扬,北风呼啸,乔媛两人却一路从容地穿过连廊,停在慕容娇的房内。
海月冲着房门喊了一声:“夫人可在?乔娘子给夫人送花来啦!”
云心很快过来开门,见两人手上捧着的花却正是今天刚送去给温宁的,不禁慌了神,连忙回去喊慕容娇,“夫人……”
“何事这么慌?”慕容娇出来,见到房外的情形,却也是暗暗吓得不轻,但很快便镇定下来,诧异道:“媛儿这是怎么了?捧着这花做什么?”
乔媛甜甜一笑,“夫人,方才媛儿去找阿姊说话,阿姊说这花是夫人送的,媛儿觉得,既然这花功用这么大,岂能不留着给夫人?所以就做主给夫人送来了,还请夫人收下,摆在房里,闻着香气袭人,看着也是赏心悦目的。”
慕容娇自知那花的厉害,怎么敢摆在自己房里,忙道:“这花原本就是我特意买来给宁儿的,哪来收回之理?”
正说着,温儒昌却从外面回来,见乔媛两人冒着雪站在庭院,不禁讶异道:“媛儿,怎么了?也不撑把伞。”
见温儒昌回来了,乔媛也不与慕容娇周旋了,直接告状道:“姨父,夫人也不知是何用心,竟然送了两盆毒花给阿姊,好在阿姊福大,可怜那木月不慎闻久了花香,现在正头晕脑胀的,姨父你可要替阿姊做主!”
慕容娇连忙走出来,“我怎么会害阿女呢?那花,我也是看着好看才买回来的,我哪知道……我哪知道会有毒,若是知道,我怎么也不会拿去给阿女啊!阿女虽然非我亲生,但这么多年来,我也算尽心尽力养育了,早已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了,又怎么会害她?”
乔媛冷哼一声,可真会狡辩。
温儒昌也相信慕容娇本性并不坏,又见并没有酿成大错,温宁也没事,便也替她解释道:“这花来自西域,夫人不了解其毒性也是情理之中。媛儿,这花既然有毒,你就不要抱着了,快放下来。”
到底是夫妻情深。乔媛见温儒昌也替她说话,只好忿忿地将手里的花交给海月,让她抱出去。
不过,她一样有办法吓唬慕容娇。
待温儒昌又匆匆出去了以后,乔媛冷笑着靠近了慕容娇,细声道:“夫人可还记得你的宝贝侄女慕容玥?”
听到这话,慕容娇顿时吓得打了个冷战,“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一下夫人,我乔媛,可是有本事让夫人说实话的。今后夫人若是做出什么事来,可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慕容娇震惊地望着乔媛,半晌说不出话来。
空中依然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两人衣衫上,悄悄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