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
转眼温宁已经在宫里住了几日,皇后卫子夫待温宁极好,使得温宁恍惚间总不经意地将眼前的皇后与自己的母亲宁氏重叠在一起。
“宁儿,在宫中这几日,可有什么不习惯?”
这天闲着无事,卫子夫陪着温宁在宫中散步。
楼台水榭,游廊画壁,姹紫嫣红,令人赏心悦目。
温宁摇摇头,愧疚道:“负责照顾我起居的侍女们都很尽心,就好像在家里一样。是温宁打扰到皇后了。”
卫子夫淡然一笑,摇头道:“宁儿,待陛下下旨成婚,你我就是一家人了,何必这般客气。”
听到这话,温宁不由得双颊绯红,有些羞怯地低下头去,不敢作声。
虽然她和太子刘据的婚事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但毕竟还没有明说出来,眼下卫子夫却说得如此直接,让她一下子适应不过来。
卫子夫见温宁一脸娇羞,又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宁儿啊,我是过来人了,这些事总是要经历的,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温宁点点头,脸上却仍泛着微微的红晕。
这时,太子刘据正好迎面走了过来,看到卫子夫和温宁都在,顿时愣了一下,才快步走过来,恭敬道:“阿母。”
卫子夫的目光偷偷在两人身上打转,见两人都拘束不已,乐呵呵道:“据儿啊,你来得正好,阿母老了,走了几步就觉得乏了。你且陪着宁儿四处走走吧,宁儿在宫里也待了好几天,连你人影都不见一个。”
刘据不好意思地望了望低着头的温宁,答道:“阿母,据儿这不是忙嘛,你看我一忙完就赶来看阿母了。”
卫子夫淡淡瞥了他一眼,打趣道:“是来看谁的还不知道呢。”
“阿母……”
“好啦,阿母不寻你开心了。倚华。”
跟在身后的倚华连忙走上前来,“婢子在。”
“我们回去吧。”卫子夫说着就转身离去,也不管身后那两个面面相觑的年轻人。
两人尴尬地沉默了好一会,刘据才轻轻“咳咳”了两声,试探着问道:“我们,四处走走?”
温宁头埋得低低的,微微点头道:“温宁对宫中也不是很熟悉,太子带路吧。”
“前面有处莲花池,我们去看看可好?”
听到是莲花池,温宁脸上有些为难之意,但见太子兴致勃勃,不好拂了他的意,便道:“好。”
眼下正是莲花开时节,莲池里荷叶葱绿片片,托出朵朵清秀妩媚的莲花,随风阵阵摇曳,甚是可爱。
“不知可有结果实。你可喜欢吃莲子羹?我摘些新鲜的莲子给后厨做与你吃。”
“我……我不喜欢吃。更何况,宫里定是有现成的莲子的吧,太子何必亲自摘。”
刘据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忽然想起什么来,连忙拉着温宁后退,直到离开莲池好几丈远才停下。
温宁不知何必,疑惑道:“太子,怎么了?”
刘据望着温宁,一脸懊恼,“瞧我这脑子,上次你入宫,正是因为莲子粉才过敏的,我怎么就忘了呢,还一个劲儿地拉着你往莲池跑,真是……”
温宁有些过意不去,连忙道:“太子何必自责,是我不争气罢了。”
见温宁不怪自己,反而倒过来安慰他,刘据心里更加愧疚了,转念间又忽然想起一个地方来,不禁有些激动道:“我想到一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温宁有些好奇,“什么地方?”
刘据却神秘兮兮的不肯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温宁无法,只好跟在刘据后面,任由他叫来车驾带着自己穿过各个宫殿,出了直城门,直到停在建章宫门口。
建章宫?温宁却有些疑惑,太子带她来建章宫做什么?
刘据却好像没看到温宁脸上的疑惑一样,拉着她进了宫门就往博望苑跑去。
这个博望苑温宁也是有所耳闻的,是陛下下旨给他修建的,让他与宾客往来,广纳贤才。
“到了!”刘据兴奋地回过头看向温宁,见她疑惑不已,却仍是笑笑,“我们进去看看吧。”
两人穿过中庭,直接走向后院,只是后院的布置却让温宁大吃一惊。
寻常人家的后院都会种些花草竹丛,可是刘据却却特意开了一大块空地,搭了高高的架棚,种了葡萄。
葡萄藤密密地缠绕在架棚上,紧紧挨着的叶子将棚外的太阳光线挡得密实,只有些许支离破碎的斑驳剪影。站在棚底下竟觉得分外清凉。
眼下正值葡萄成熟季节,串串泛着紫色的葡萄从叶子缝中垂下来,似堆堆玛瑙珠,令人垂涎三尺。
温宁看得惊奇,“太子,这些葡萄,都是你自己种的吗?”
“是啊,”刘据道,“就连阿翁,我都没告诉呢,就怕阿翁说我不务正业。”
温宁掩嘴轻笑,“堂堂太子亲自种植葡萄,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刘据望望眉间都带着笑意的温宁,也不禁笑了,道:“你知道大宛吗?”
“大宛?”
“大宛是在我们西域的一个国家,如今已归属我大汉。那里盛产葡萄,也擅长用葡萄酿酒,传说那里的人民嗜酒,富人藏酒可重达300多公顿,可存放数十年之久。当年张骞出使西域,经过大宛,便将葡萄引进我们国家。只是这葡萄酒的酿制在我们汉朝却还未得到很大的推广,寻常百姓家,怕是很难喝到葡萄酒吧。”
温宁点点头,“长安多用谷物酿酒,用葡萄,确实十分罕见。”
“想不想试一下?”
闻言,温宁有些惊喜,“可以吗?”
“当然可以!用新鲜葡萄酿出来的酒才味美甘甜。只是……我也没酿过。这葡萄,今年是第一次结果。”
温宁笑笑,“看来我赶上好时候了。”
“那我摘一些下来。”
刘据兴致高昂,说着就将一旁的矮架子移过来,踩了上去。
温宁他站得高高,有些不放心,忙道:“太子,你小心些。”
刘据却转手就摘下了一串葡萄,垂下手来递给她,“没事儿。看,我种的葡萄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温宁接过那串紫得发亮的葡萄,望着刘据笑得灿烂的脸,心里忽然轻轻跳了一下,双颊又不由自主地泛起两圈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