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到这未央宫,乔媛和温宁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原本想着两个人在一起可以相互照应心里还安心些,却没想到安车刚刚驶进前殿,两人就听到苏文在车外喊道:“请将温小娘子送去宣室殿,将乔小娘子送去钩弋殿。”
乔媛顿时皱起眉头,难怪方才上车时苏文坚持要两人分开坐,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不过,她既为刘彻要寻的求雨少年,为什么却是先去钩弋殿?
想到这,乔媛连忙掀开帷帘,对苏文道:“敢问苏黄门,我此番入宫,不是陛下要见我么?”
苏文却答道:“陛下疼爱太子众所周知,先见温娘子也是人之常情。”
“我和阿姊一起也是可以的。”
“可是赵婕妤也要见乔娘子呢。”
两人正僵持着,停早前面的温宁也掀了帷帘探出头来,报以乔媛一个宽心的笑容,道:“阿妹,我能有什么事情?你就先去见赵婕妤吧,别让婕妤久等。”
见温宁也来劝,乔媛只好点点头,“那阿姊,你要当心些。”
两人终于朝着不同的方向去了。
下了安车,乔媛站在钩弋殿门口,踌躇不前。
钩弋殿。
传说钩弋夫人双手天生不能伸开,就是长到了十几岁都仍是握成拳状。刘彻找到她的时候,伸出手将她的手轻轻一掰,钩弋夫人的手就张开了,手掌心里面藏着一只小玉钩。刘彻觉得惊奇,将其带回宫中,封为拳夫人,又称钩弋夫人,生子弗陵后晋为婕妤,恩宠无限。
这个传言未免太过于神化赵钩弋抑或是刘彻,真正的原因如何,恐怕只有赵钩弋知道了吧。
乔媛轻声叹了一口气,慢慢踏上了阶梯。
守在殿门前的宫婢见有人来,暗自细细打量了一番,想起赵婕妤交代的事情,便问道:“可是乔媛小娘子?”
“正是。”
那宫婢听到这话,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欣喜,“乔娘子可算来了,赵婕妤已经等候多时了,请乔娘子随婢子来。”
乔媛点点头,跟着那宫婢进了钩弋殿。
钩弋殿亦辉煌得很,丝毫不亚于刘彻所住的宣室殿,可见刘彻对赵钩弋的宠爱程度了。
乔媛不禁有些唏嘘,抬眸见赵钩弋走了过来,连忙收敛起脸上的情绪,福身道:“民女乔媛见过赵婕妤。”
赵婕妤微笑着略为抬手,“请起。”
“谢婕妤。”乔媛悄悄打量了一下眼前一脸笑意雍容的赵钩弋,犹豫道:“不知婕妤找民女所为何事?”
赵钩弋却好像不着急,拉着她往殿厅走去,道:“乔媛,你我年纪也差不到几岁,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必拘于这里礼节,坐吧。”
乔媛原本就不是汉朝人,自然也没有这么多所谓的奴性,听到找赵钩弋这话,便真的不客气地往坐榻上坐下,当然也不忘说一句“谢谢。”
两人心怀鬼胎地喝着果浆,尽聊些琐碎事,对心中所想之事只字未提。见赵钩弋如此沉得住气,乔媛也便越发心安理得地坐着享受美味的果浆。
赵婕妤一高高在上的宫妃都不着急,她就算再着急也没用啊。
好在赵钩弋也并没有让乔媛久等,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她用极为不经意的语气问道:“听闻江使者负责在长安挑选良家子的时候,你也陪着温宁去了?如此你定是对江使者有些许印象吧?”
江充?乔媛心思百转,又想起了那日在清凉殿前遇到的事,心里有了点谱,便答道:“我只是陪着阿姊去的,当时只是远远地站着,至于江使者,也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罢了。”
赵婕妤将信将疑地审视乔媛一眼,又道:“那日在清凉殿,你应该是偷听到了我和江使者的谈话了吧?”
“额……”乔媛却没想到赵钩弋会忽然问得这么直接,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答。
一来,她不知道赵婕妤如今站在哪一方,是与江充为虎作伥还是坚持当初的原则不肯与江充同谋,二来,她实在不愿意再卷入这些复杂的皇家纷争之中。更何况,她在赵钩弋心里,还不知道充当了什么角色呢。
犹豫了几秒后,乔媛终究坚定道:“回婕妤,我当时只是刚刚走出清凉殿,并没有听到江使者和婕妤的谈话。”
不管有没有听到,此番回答都表明了她的立场。
赵钩弋却不信,轻笑了一声,道:“你何必说谎话骗我呢?也罢,不管听到与否,我也不想追究,我只是好奇,那样疑心重重奸险狡猾的江充,为何会放过你?”
见赵钩弋最后投来的那抹凌厉的目光,乔媛顿时有了判断,便也笑了笑,答道:“若说我有能让江充害怕的高人相助,婕妤你可相信?”
闻言,赵钩弋紧紧盯着乔媛看了好一会,才笑道:“如此你不是江充的同谋了?”
乔媛耸耸肩,忽然想赌一把,于是望着赵钩弋半似开玩笑道:“在今天之前,乔媛还在想,婕妤是不是江充的同谋呢。”
听到这话,赵婕妤却不生气,反而苦笑一声,道:“我若是江充的同谋,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了。”
“呜哇……呜哇……”这时,殿内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婴儿哭泣的声音,赵钩弋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进内室,从婴儿榻上抱起刘弗陵,轻轻摇晃着抚慰他,“弗陵不哭,阿母在这……在这……”
乔媛跟随着她走在后面,见她脸上洋溢着浓浓的母爱,不觉心中动了动,道:“婕妤为何不为皇子找个乳母?”
赵钩弋依然宠溺地看着怀中的弗陵,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原本是有的,不过……我不放心,就撤了。”
乔媛默默地叹息一声。
江充何苦为难一个可怜的母亲。
望着面前仍在逗着小儿的赵钩弋,乔媛蓦地觉得,真实的赵钩弋,跟现代影视屏幕上的那个赵钩弋一点都不一样。也正因为后人创作的作品的误导,使得她对这个年轻的宠妃一开始就存着深深的戒备。
也许,她也不过是这**中千千万个可怜女子的渺小的一个罢了,只因为她的出现太过于传神,她的结局太过于悲惨,而巫蛊祸起、刘弗陵继位更是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才使得她备受后人的猜忌。
乔媛忽然有些同情起赵钩弋来,冲动道:“婕妤,如果我说,弗陵皇子一生都会安然无恙呢?”
其实刘弗陵又怎么会一生安然无恙,只是这一刻她想安慰安慰这个可怜的母亲。至少刘弗陵会平安长大,会登基为皇,江充不能拿他怎么样这个是事实。
赵钩弋猛地转过身来怀疑地盯着她,语气里又有了些犀利,“你为什么这么有把握?你究竟是什么人?”
看到赵钩弋眼神里尽是不信任,乔媛这才为方才的冲动后悔莫及,只好硬着头皮道:“是救我的那位高人告诉我的。”
“那位高人现于何处?”
“不知。”
见赵钩弋仍在思虑,乔媛忙道:“婕妤其实何必怀疑我呢?至少我完全没有谋害弗陵皇子的意图,而且我们有着共同敌人,江充。甚至可以说,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
赵钩弋的神色这才稍稍松懈,叹气道:“但愿我儿真的能一生无忧吧。”
“皇子贵人天相,一定会的。”
见赵钩弋打消了对她的怀疑,乔媛暗暗松了口气,以后一定不能如此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