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市玻璃厂主管生产的副厂长光荣退休了。为了补上这个缺位,徐帆就这个副厂长的人选考虑了很长时间,考虑来考虑去,他认为李子接任最适合。
当徐帆把这个想法告诉田峰时,他暗地里感到高兴。他想:李子是我的小学同学,他的工作也是他帮忙解决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分析,他绝对算得上是我自己的人,以后他徐帆和我好好相处,那就算了,他要是还像以前那样对我颐指气使,别说是门,窗户都没有。
徐帆和田峰之间大的矛盾没有,但小冲突还是经常发生。徐帆能力强,工作作风非常硬朗,认准的事一般不会轻易改变。田峰口才比较弱,工作没有魄力,但他乐于同一般工人打成一片,所以他有一定的人脉指数。但是,话又说回来,工厂里的很多事情并不都是通过职工举手表决的方式来解决的,所以,事关厂里的大政方针往往是徐帆先定个调子,其他中层领导附和,田峰的观点基本是发出来多少,收回去多少,中途没有一点消耗。一两次无所谓,三四次,或者更多,即便是个温顺小绵羊,恐怕也要狂嘶乱叫一番了。因此,田峰虽然是个副厂长,但实际作用还真未必比得上一个厂里的中层干部。一句话,他这个副厂长当得非常憋屈。
李子担任副厂长的任命书下达后,田峰找到了他,向他表达了由衷的祝贺,李子一再说,感谢老同学的栽培。
“老同学,你觉得徐帆怎样?”田峰压低了声调。
“你是问他的能力,还是他的为人?”
“两个方面都有。”
“我来厂里时间不算长,但我认为徐帆是一个很出色的领导,也是一个很有特点的领导。”
“你说直接一点,不要和我绕弯子”田峰面露不快。
“问题来了,他会积极想办法去解决,而不是能拖则拖!干工作擅长抓大放小,看问题能看到关键。他一天到晚,头脑都很清醒,他很少说错话。开会时讲话有条理,逻辑性非常强。”李子像竹筒倒豆子一样,一个不落、一点不剩地倾倒了出来。
这时,田峰的脸色并不好看,他认为李子一定是被他收买了,不然,徐帆在他的心中何至于这么高大完美?
“你的意思是,他徐帆就没有一点缺点了?”
“至少现在没有发现。”
一阵沉默……
“老同学,你还能回忆起我们小时候的一些事吗?你是班长,我们都提防你,就怕你把我们违反纪律的情况告诉班主任老师。当时,班上有不少同学都很记恨着你呢!”
田峰又在提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候,大家都是孩子,有这么复杂吗?李子觉得他和徐帆厂长关系这么僵,责任恐怕不在徐厂长。这人与人之间相处,怎么能相互猜忌呢?
李子没有接过他的话茬,脸上露出了不太愉快的表情。他觉得田峰老是揪着小时候的那些破事不放,久而久之,会多多少少影响他们之间关系的。人与人间的友谊,需要双方共同维护,即便是老同学之间,也不应该例外。
田峰也感觉到了现场气氛的尴尬。他认为这不应该发生,如果没有我,你李子能有今天吗?有句俗话说得好,“一粒米养了个恩人,一箩米养了个仇人”。我田峰把你介绍到厂里来,你不说感谢我,至少也不应该和我对着干吧!
“哟,一个老副厂长,一个新副厂长,是在讨论厂里发展的大事?”
徐帆的突然出现,使得现场的不和谐的气氛,立即消退了不少。
“徐厂长,喝杯茶水。”李子毕恭毕敬地说。
“你平时要多和田副厂长联系联系,他是一位老厂长了,管理经验丰富,人脉指数比较高啊!”
“李子有更高的人气,这一点,是我学习的榜样!”田峰边说边瞅着徐帆。
“厂长这个角色,表面上看是管理生产的,其实是管理人的,不能把人的关系协调好,那么生产效率也就提高不了!”李子弱弱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这李子不得了啊!把工厂生产要素中的人提到了这样的一个高度来认识,真是不简单!徐帆定睛看了看李子。他想:如果田峰不再加强理论修养,将来他退位了,这个玻璃厂的厂长十有八九就是李子的。
“李副厂长,你对厂里的生产有什么样的考虑?”
“我确实是有一点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你尽管说,说错了,也不要紧!”
“我想扩容烧制车间。我们厂产量提不上来,最大的瓶颈就在烧制环节。相对而言,配料简单,成形也简单,但烧制不仅耗时长,而且工序要复杂得多。”
“你的这个想法,我早就有了,但是我们厂的面积有限,向哪里去扩呢?”
“可不可以向上级打个报告,申请办个分厂?自深圳被国家确定为经济特区之后,现在又有一些沿海城市被确定为经济特区。经济特区的建设规模会呈几何级增长,需要大量的建材啊!玻璃作为主要的建材之一,不远的将来肯定是供不应求。”
打报告,建个分厂。这个主意好!徐帆把大腿一拍,自言自语地说:“就这么干!”
“田副厂长,关于安全生产方面,你有什么新的计划和安排?”
“我……我,暂时还没有!”田峰嘟囔了几下,没有说出任何实质性的内容来。
徐帆转问李子:“李副厂长,你可有建议?”
李子顿了顿,说:“安全生产是一件永运都不能放松的大事,但安全生产意识的树立仅靠培训是远远不够的,依我看,可以设定一个安全生产激励制度,比如在工资中增加一项‘安全生产奖金’的项目,在每个月的月末,张榜公布一下每个人的这项奖金的数额……”
“啪啪,啪啪啪”,徐帆对李子的这条建议鼓起了掌,他从心里佩服李子的才干,他隐隐约约地觉得,不远的将来主政SH市玻璃厂的一定是非李子莫属。
“田副厂长,你把李子刚才的建议,再完善一下,形成一个文字的东西,哪天我们专门找个时间,开一次全厂职工大会,来讨论完善这项制度。”
说完这句话后,徐帆离开了。田峰还在埋怨,他在埋怨李子,这项提议是你李子提的,就应该由你李子来做。当然了,他田峰只是把这个抱怨深深地埋在了心里。其实,他不是嫌麻烦,而是在困惑,这样的好点子,为什么自己就想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