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午,李子特地向单位领导请了假,也把单位的小双排座租了来,他准备开车送邱爱到崇明。
邱爱吻了吻还在睡梦中的宝宝,突然要离开宝宝,她有多么的不舍啊!她想:宝宝醒来后,第一眼看不到妈妈,他会哭成什么样子呢?她越想心里越难受,以致流出了眼泪。
“儿子,妈妈现在狠心丢下你,也是为了你将来能体面地生活在同学们和同事们的中间啊!”邱爱自言自语地说。
万萍安抚她说:“你尽管放心地去吧,有我在,宝宝不会有事的!”
李政对依依不舍的邱爱说:“你想宝宝实在控制不住了,就回家一趟,大不了多掏几个路费!”
李子按了一下喇叭,意思是催促邱爱上车了。
邱爱擦干了泪水,头一甩,径直走到了院外,钻进了驾驶室。
“不要难过,爸不是说了吗,想宝宝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回来!”
“那我中途要是不回来,照你的意思就是不想宝宝了?”邱爱反问了一句。
邱爱的意思很明确,这次到崇明只要不是遇到非回来不可的事情,她会尽量克制自己不回来,这倒不是她心肠有多狠,按照邓教授的说法,这次崇明的扫盲班可能是整个SH市组织的最后一批了。SH市这场扫盲战役已历时五年,收效很大,目前除了崇明之外,市区和其他郊县都已脱盲了,所以,机会仅此一次,能不好好把握吗?
“你对宝宝的感情,大家又不是不了解,主要是怕你猛然间离开他这么长时间,受不了!”
“我尽量忍受,不轻易回来!”
“那样也好,精神更专注,学习效果会更明显的。”
“我担心,我不能很好地完成任务!”
“你还给自己定下了任务?学不成,就不回来了?”
“学不成,我就直接回驴子坡村继续种地去!”
“哦……呃……邱爱,你可别吓我哇,我胆子小!”
“这不是吓你,更不是骗你!我就是这么考虑的。”
李子感觉邱爱有点走火入魔了,怕她给自己施加的压力太大,就对她说:“做任何事,只要你尽力了,就不要再问结果如何,世上没有一定能成功的事!”
邱爱知道李子是在关心她,给她事先打预防针。她很感动。不过,李子要是给她施加一点压力的话,她可能更感动,不服输已经渗透到她的骨髓里了。
“上次你来崇明,许妍待你客气不客气?”
“很热情,也很客气!我总觉得欠你的同学太多了,将来不知有没有报答的可能?”
“同学之间的情义还是很珍贵的,你看,我进玻璃厂工作,没有小学同学田峰的帮助,能成吗?你这次生孩子,李莉主动来我们家联系你,不容易啊!”
从SH市区到崇明需要轮渡,那天江面上雾气比较重,所以渡轮开得很慢,快到中午的时候,李子的车才开上了渡船,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渡船才到达了崇明岛。把事先不知情的许妍急得差点要吐血。直到下午一点左右,李子的车这才开进了崇明金太阳中学的校园。
“你的车中途抛锚了?”许妍问。
“哪里呀,江面雾气太重,渡船慢得像蜗牛似的。”
“先吃饭吧,菜都热了好几次了!”
一会儿功夫,一碟红烧排骨、一条清蒸鳊鱼、一锅母鸡汤、一碟青菜、一碟河虾炒青椒等,依次端上了桌子。
“老同学,你也太客气了,准备了这么多菜,哪能吃得完呢?”
“客气话不要说,要不是邱爱上夜校,你能来这里?”
许妍不停地给邱爱夹菜,邱爱说,我自己来。
“你和李莉联系多吗?”许妍问李子。
“经常联系,我家宝宝,就是在她们的医院生的,住院,找医生,等等,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哎,她和秦明结婚五六年了,怎么还不要孩子啊?”
“据说李莉子宫后位,吃了不少药也不管用!”李子有些失落地回答。
“像这样的情况,可以寻访民间的老中医,他们有解决之道。我的小姨就是多年不孕,到黄山那一带找到了一个老中医,配了几副药,喝完后,没出两个月,就怀上了,最近才生产,是个男孩,又白又胖,一家人高兴得无法形容。”
邱爱也有这个想法,可是不知道李莉内心到底是什么想法,所以一直没有向她提出这个建议。
“邱爱,治好你天花的那个老中医,不知在治疗男女不孕方面是不是也擅长?”
“我在老家的时候,一些疑难杂症,医院看不好的,都去找他,结果都治好了,这次我的催乳方子也是他出具的!我想,他在这方面应该也行!要不给徐满去份电报,叫他帮我们打听一下?”
“你这个建议好!我回去就落实!”
中午饭还没有吃完,扫盲初级班的授课老师已经来了,这是许妍和他事先约定好的。你看,这许妍考虑得真周到,她安排他课前和邱爱先互动一下,提提一些具体可行的要求。
邱爱把这一段时间学习声母韵母的情况向年轻的小老师汇报了,小老师竖起了大拇指,认为有这个基础作铺垫,她会很快上路子的。他现场检查了邱爱的发音:非常规范,非常标准!他又夸赞了一下她。
邱爱受到了老师的表扬,很激动,她高兴的样子丝毫不亚于一名小学生。人啊,不管是大人,还是小人,受到表扬和鼓励时,都会激动兴奋的。
吃完中餐,李子、邱爱还有许妍一起动手,把邱爱的床铺搭了起来,在床前摆了一张长方形书桌、一张靠背椅。这一切都安排停当后,李子就要返回市区了。
“老同学,邱爱在这儿给你添麻烦了,这打扰的时间不是一天两天哟!”
“谁叫我们是老同学呢?老同学之间还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李子对许妍说话的腔调、语气越来越清晰了,是的,那还是十几年前说话的腔调和语气。
邱爱和许妍尾随着李子的车一直走到了校门口,许妍向他不停地摇手,邱爱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最后,随着汽车的一声鸣笛,李子驾驶的那辆双排座向江边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