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去调查娇姨的已经回来了，此时郑子明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对面是刚从外省回来的同事小晏。此时，小晏正在给郑子明看带回来的资料。
“这几张照片是当年农场里的几个知青的合照。”小晏指着其中一张大合照说。
“这张是林念平和何风娇的合照。左边那位就是何风娇，右边是林念平。”
“这张是林念平，何风娇和欧阳初秋。”
根据小晏带回来的资料和口供，这个欧阳初秋家里世代都是教书，她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大学教授，不过不幸的是他的父母都在文革期间一起上吊自尽。那年，欧阳初秋十七岁，第二年他就下乡了。他被下放的农场正是林念平和何风娇所在的农场。
林念平跟何风娇当年是农场里的姐妹花，都是大家眼中公认的漂亮女孩，所以，当年厂里有很多她们的追求者。可是，人多的地方就是非多，再漂亮的女人放在一起，都会被人评价一番，这样就有了排名。大家都说，林念平才是厂花，她比何风娇更好看，说也奇怪，这样一来，之前的有些何风娇的追求者竟倒向了林念平的追求者的队伍。姐妹间因为这件事，多了一层隔阂。但是因为两人每天要一起干活，一个屋子睡觉，所以，没过多久，两人又和好如初。这时，欧阳初秋来到了农场。
欧阳初秋清秀俊美的外表，从小学习古琴的儒雅气质，虽是初来乍到，却是一夜间成为了厂里的争相讨论的话题，使得很多姑娘芳心暗许。当然这其中也有那对姐妹花。
差不多一个月后，人们看到欧阳初秋跟何风娇一起在河边散步，两人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这样姐妹花又互不理睬。
可是，两个月后，她们又和好了，厂里又开始出现两人形影不离的身影，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直到1977年恢复高考，欧阳初秋和林念平都相继返回城里，只有何风娇还留在了农场。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郑子明了解完这些情况，敲响了何风娇家的门。
门开了，郑子明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女人，如果不是看到照片里何风娇嘴角的一颗小黑痣，现在依然还在，他很难相信眼前的女人就是当年迷倒万千少男的心的何风娇。她两鬓的头发都已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上眼睑下垂，眼睛里再也找不到照片里那个睁着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的美人的影子，她的皮肤看起来即黑又粗糙，完全是一张经过岁月大打磨的脸。
“不好意思，我是市里公安局派来调查隔壁女孩子失踪案的警察，有些情况想跟您了解下，您看您现在方便吗？”
娇姨用警惕的眼神看了郑子明一眼，虽然不情愿，但是她还是打算让郑子明进来，“那请进吧。”
郑子明往里走，进门的右边是厨房，他在门外就闻见了一股浓烈的中药味道，他看了一眼厨房，煤气灶上放了一个黑色的药罐，厨房的面积很小，只能容下一个人的空间。
再往前走，是客厅，客厅里很暗，左边摆着一张木沙发，右边放着一张饭桌，地上有还没收拾的小孩子玩的车子，手枪。房间里传来小孩子的声音。
“请坐。”娇姨招呼郑子明坐在沙发上，然后给郑子明倒了一杯水。
“阿娇啊，家里来客人了？”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咳嗽声。
“不是，是楼下的住户来借东西的。”
娇姨急忙起身，倒了一杯水送到房子。
出来时，她满脸愁容，“警察同志，你想问什么赶快问吧。”
“里面的是你老公？”
娇姨点点头。
“关于隔壁失踪的那女孩，我想问下，在女孩失踪前，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我看你们两家的位置实际上只有一墙之隔。”
“没有什么异常的，我平时既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我老公，没什么心思理会其他的事情，白天忙的累死了，晚上睡得也早。”
“那你有没有跟她见过面，或者说有没有去过她家里？”
“没有，我没有去过她家。”娇姨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玩具。
“那你是否认识一位叫林念平的女士？”
娇姨忽然瞪大眼睛，“我怎么会这个人，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何风娇女士，关于这个，我们已经做过调查，我们现在怀疑你与隔壁女孩的失踪有关，要是你想洗脱自己的嫌疑，最好不要隐瞒任何信息，你想想，你还有那么多要照顾的人，如果你出事，他们怎么办？”
娇姨痛苦地闭上眼睛。
郑子明知道，那是一段她不愿回想的往事。
“我跟林念平都是1972年下放的知青，又分到同一个农场。因为在一起劳动，睡在同一间屋子里，所以，很快就熟了起来。她跟我来自不同的地方，但我们却有聊不完的话题。在那些白日里辛苦劳作的日子里，因为她的存在，我才会熬过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她的家境很好，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又是家里的独子，所以，从小受到了很好的教育。而我的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家里还有个弟弟，从小父母就偏爱弟弟。她虽然也没有下过地，没吃过苦，但是她从不抱怨，还不停地鼓励我。她是个有才情的女孩子，有时，从地里回来，大家都累趴下，她会给大家唱歌，吹口琴。她的歌声能让大家忘记一天的疲劳，她吹的口琴声更是让大家在那样艰苦的日子里，眼前只有黄土，谷堆的地方，还能闪现学校里的舞会，大街上橱窗里的漂亮衣裳和首饰，电影院里的外国电影……
大家都说我们是形影不离的姐妹花，当然，那时候，我们身边围了很多追求者。可是，忽然有一天，我听到大家在讨论说，
‘你看她俩谁更好看？’
‘当然是林念平了，她比何风娇更好看。’
‘我也这么觉得，难怪厂里的男的都说林念平才是我们厂里的厂花呢。’我当时听见了这些话很生气，我想林念平并没有比我好看。但当时，我不过是有一点生气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第二天，我看到一直围着我转，每天会给我送苹果的邱小国，在我回宿舍时，看到他把一个苹果放在林念平手上，我当时很生气，回去之后，她跟我说话，我都没理她。虽然，我从来没有收过邱小国的苹果，但是，当时真的是年少不懂事，觉得本来是自己的，忽然冷不丁地变成了别人的，而且还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当时一生气，一个月没有跟她说话。
后来，她给我写了一封信，跟我解释了那件事，她说她没有想到我会误会，她开始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直到有一天无意听到别人在讨论厂花和邱小国开始追求林念平之类的闲话，她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她说，她跟我道歉，还说那天邱小国是让她帮忙，把苹果送给我。
所以，我们很快和好了。”
说到这里，房间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娇姨满上起身，跑到房间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