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说什么？她不是很希望吴安安赶紧消失吗？
慕妃想要捂住嘴，阻止身体违背意识的行为，但是此刻身体仿佛脱离了她的控制，只能任由那一句句违心的话从她口中溜出来，听起来居然还有几分诚恳。
“你明明知道杀人是不对的，就算只是间接导致。”
“所以不要做这种会让自己后悔自责的决定。”
姜白本以为慕妃会痛快地附和，或者默认他的决定，这会儿听见她的回答，不禁露出意外的神色，心脏随即莫名地抽痛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感到愤怒，眸色一暗，脸色阴沉道：“你是真心觉得这样最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慕妃的内心拼命叫嚣着，嘴上却是云淡风轻地反问：“这样做哪里不好了？换作是你，你会希望我杀了政君么？”
许久，慕妃都没再听见他的回应，空气仿佛彻底凝结了。
直到雨滴打在屋顶，发出沉闷的敲打声，她才惊觉世界原来没有失去声音。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在她的头顶揉了几下，磁性的嗓音从身后传入耳里。
“好，你想怎么做？都听你的，别不开心。”语气听着很无奈，又藏着几分疼惜。
她提出的假设没有丝毫可比性——他怎么会舍得让她费力杀人？这种事情由他来执行就好。
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关怀，慕妃的眼眶一阵温热，睁大眼睛努力含着泪水，即使故作平静依旧无法掩盖她声音中的颤抖。
“既然你和她有交情，那我们就把她带回去……”
她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了。
要不是吴安安现在是昏厥状态，恐怕她会怀疑吴安安觉醒了精神控制的异能，才让她说出这般违心的话。
脑海擅自浮现出如此不可思议的念头，慕妃正想要暗暗嘲笑自己一番，某种骇人的想法忽地在脑袋里一闪而过。
——如果觉醒异能的人，是姜白呢？
活了几辈子的慕妃知道姜白的异能类似于催眠，偏偏不晓得他异能觉醒的准确时间。
明面上表现出无所谓的模样，甚至亲口建议把吴安安丢去喂异物，却暗地里使用异能，操纵她的意志让她反对他的提议，好让他顺利接回吴安安……
凭姜白的能力，就算异能是上一秒才觉醒的，他也能运用自如吧？更何况她还怀疑他是重生者。
看似荒谬又不失可能性的想法如同尸菌般，迅速占据慕妃的大脑，身体跟着一点一点变僵。
……不是的，醒醒啊慕妃！别把姜白想得那么坏！
“咳咳……”慕妃猛吸一口气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被一室刺激性堪比阿摩尼亚的臭酸味呛到。
“没事吧？”姜白刚把几瓶矿泉水抛给来到吴安安附近的顾勋，这会儿见慕妃咳得难受的样子，神色担忧。
自从经历前天慕妃突然全身冰冷、昏迷不醒后，如今姜白一旦发现慕妃有半点不舒服的迹象，都会忍不住提心吊胆。
他可不想再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如同死人般躺在床上了。
慕妃现在没有心情搭理他，望见顾勋转开瓶盖在吴安安身边蹲下，不禁皱眉问：“顾勋，你在干什么？”
“我……”顾勋开口刚要回答，抬头便触及站在慕妃身后的姜白投射出的冰冷目光。
顾勋识趣地闭紧嘴巴，噤声不语。
姜白满意地收回眼神，为慕妃解开疑惑：“她身上有异物的血，洗掉才方便带走。”
他的措词听着像是在说一件物品，而非活人，可向来机灵的慕妃没有察觉到这点。
此刻的慕妃执拗地认为姜白是在担心吴安安的安危，根本无力再去思考其他细节。
“那就快点洗。”她绕过姜白，脚步看着就要走出超市。
“好……”顾勋弱弱地应了声。
姜白及时拉住她的手臂，眉头紧锁，“你要去哪？”
“我先回去。”慕妃装作神色淡然，转头看向他，唇角似有似无地勾起，“不行吗？”
姜白盯着那一抹笑容，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行，我们一起。”不想胡乱猜测对方的心思，姜白松开她的手臂，转而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入自己怀里，“近一点，伞不大，会淋到雨的。”
一股暖流淌过心房，几乎快把慕妃武装起的盔甲融化。
可一想到他的怀抱曾经残留其他女人的气息，她的胃就一阵倒腾翻滚……
慕妃狠下心推离他，径自弯腰随便捡了把雨伞，不顾伞柄沾有恶心的黑色黏液，迅速地开伞然后快步走出超市。
在还未知道答案之前不应该随便揣测，这一点她内心是很清楚的，偏偏她控制不住自己一点就燃的妒火！
嫉妒的烈焰烧尽她的理智，使她无法冷静下来去思考！
“慕妃！”姜白匆匆追上去。
黑血缠绕着她的手腕徐徐流下，轻易滚入她的袖子内。
她穿着长袖披了外套，即使如此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丝冰冷在她的肌肤上肆意蔓延。
这倒是让慕妃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想要快点回家洗澡，而不是因为——想要逃离现场。
“慕妃，你疯了？”
从后跟上来的姜白伸手一把抽掉她手中的伞丢到一边，另一手把伞挪到她头顶替她挡雨，而自己的大半个身子曝露在大雨中。
仅仅是一会儿的时间，猛烈的雨势打湿了他的黑发，浸湿了他的羽绒外套，雨水顺着他完美的轮廓滴下。
他折起她的长袖，用手盛着雨水，着急地替她洗去她手上的黏液。
慕妃本以为会在他的瞳眸中看见厌恶或烦躁，对上他的视线，却在那双深邃的墨黑中看见自责！
自责？为什么要露出那样的眼神？是在演戏？
慕妃多想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就算他不假装爱她，她也已经决定不离开他了——在她意识到宁可自己比他先死的那个时候。
姜白把卷起的袖子整理回去，然后将那把干净的伞塞进她的怀里，抬起的手想要牵起慕妃，快碰上她时又缩了回去。
“……回家吧。”雨声中夹杂着他轻微的叹气，眼底是一片落寞，“有什么问题，回家再说。”
姜白正要转过身往前走，身后的人及时抓住了他的衣角，让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去看。
慕妃别过头不肯与他对视，沉默地递出手中的雨伞。
姜白愣了一下，内心升腾起一丝感动，随后动作利落地捡起被他丢到一边的雨伞。雨水早已替他冲掉了原本沾在上头的黑色黏液。
“现在，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