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以前,我生活在冥垩城,因为出生时被判神劫,我被禁止踏出天清殿,那时候和我生活在一起的,只有栾枝和容兮。
更多的时间,我的身边就只有栾枝一个人,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无聊,一起过了千年。
那时的她会为了我的婚事而苦恼,会为了逗我开心而绞尽脑汁,会常常因为我活不过千岁而暗自流泪,我那时总埋怨她杞人忧天,后来我度过了神劫,又活了千百年,却丢了她……
千年以前的冥垩城大乱,我失去了很多很多,即便很多东西都已经再也回不来,但是我发誓,栾枝,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
2。剑皇栾枝
荀澈的一把红刃抵在少年的脖子上,通体的红刃仿佛要滴出血来,那少年也不惊慌,也不闪躲。
身后的栾枝剑忽然闪出,刷的一声打在红刃上,红刃应声落地,荀澈的右手也被震得动弹不得。
栾枝剑闪身回到少年手中,那少年颇为委屈:“你看,并不是我要伤你,实在是栾枝剑自己的主意。”
荀澈吐了口气,揉揉手腕,这栾枝剑自小就护着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伤害她,难道这少年真是它的主人?
荀澈转动左手的戒指,带着一身的绿光走到少年面前,伸出左手便抓住了栾枝剑,栾枝剑在绿光的包围下显得有些慌张,颤动了一下最终平静了下来。
“这是容兮的神器,你认得吧?”荀澈对那栾枝剑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跟了这个家伙,但是若要我相信他,你就把遇到他时候发生的事都告诉我吧!”
荀澈左手上带着的戒指,名叫玄栖,是容兮死时留下的神器,能助人隐身,召唤结界,还能读取人的记忆,虽然不具备攻击能力,却也是神器中的上上之品。
栾枝剑似乎是同意了,它的记忆一点点传到了荀澈的脑海中……
千年以前,冥垩城大乱,也是那个时候,荀澈和栾枝走散了。
栾枝带着栾枝剑,一面流浪,一面打听荀澈的下落,那时,她听说了关于剑皇栾枝的传说。
原来这栾枝剑是冥垩纪时的上神陨灭后幻化的神器,是神器中的极品,有自己的感知,唯有这一代的剑皇才能驾驭,……看吧,澈儿,我没有骗你呢……栾枝设法隐去了剑柄上的四个字,决定从此更加努力练剑,励志有朝一日找到荀澈再好好吹上一番。
直到一天午后,她吃过饭,顺着一条僻静的小路消食,突然听见前方一阵吵杂,一个少年迎面而来。
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脏乱不堪,身后好像被什么人追赶,人数还不少的样子。
少年长得很是好看,栾枝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那少年伸手抽走了栾枝背在身后的栾枝剑。
“借姑娘的剑一用……”少年大叫道。
栾枝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好多人追了上去,少年也已经跑出去了好远,栾枝暗骂了一声臭小子,也赶紧追了过去。
不是为了别的,栾枝剑认主,生人若是碰了它,很容易被误伤。
那小路的尽头是个小林子,栾枝追过去的时候,不禁傻了眼,整个林子,竟被一层刺眼的金光笼罩着。
她感到了一种熟悉感,让她激动,也让她颤抖,这种感觉,栾枝剑也有。
她朝里走了几步,便看见了满地的尸体,那些追他的,有神,有妖,都死在了他的剑下,血流成河。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往里面走去,林子的中间,少年裸着上半身,立在那里。
剑气已将他的衣服灼烧,露出了坚实的肌肉,他静静的提着长剑,栾枝能感觉到,栾枝剑在兴奋的颤抖。
少年的眼睛已被映成了金黄色,周身散发着不可靠近的神圣的光芒,栾枝不敢靠近,却又不可抗拒的一步步走向他。
他看见栾枝,眼里的金色渐渐褪去,周身的光芒也慢慢消失了,他将剑立于面前,笑道:“敢问姑娘,这剑可叫栾枝剑?”
栾枝早已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姑娘别怕。”少年笑道:“在下自幼习剑,家父曾说,世间有一把长剑名叫栾枝,与在下相辅相成,适才用着姑娘的长剑觉得十分顺手,不知是不是……”
“不是……公子认错了。”栾枝突然道,却不知自己为何撒谎。
少年将长剑递给栾枝,笑道:“那便是在下认错了,这是把好剑,还请姑娘妥善保管……”
栾枝呆呆的接过栾枝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好像要失去什么最珍贵的东西一样。
那少年越走越远,她能感知到栾枝剑的生命在骤减,它同样也失去了什么东西,剑身在颤抖,好像在渴望那个少年……
就像她的心一样……
“公子,可否同行?”栾枝赶上走在前面的少年。
少年回头微微一笑:“与美人同行,有何不可,在下白子辰。”
“没想到这丫头洗干净了竟是这般好看……”白子辰趴在荀澈的床边,呆呆的看着床上的小人,那张脸,是他从未见过的绝色。
白皙的皮肤,精致的轮廓,眉宇间那独特的不可忽视的韵味,偏偏留着黑色的碎短发,还有男孩子般俊俏的五官,她原本的衣服已被换去,白子辰特意嘱咐要为她换一条红色的长裙,在红色的映衬下,整个人更显魅惑和英气。
白子辰呆呆的盯着她的脸,竟不知时间过得这样快,他的脸离荀澈越来越近,他甚至能看到她那柔软的睫毛……
荀澈睁开眼睛,一双含水的明眸对上白子辰寒星般的长眸,白子辰兴奋的叫道:“荀荀,你醒啦……”
荀澈一惊,两个人脸离得太近,她伸手去推,白子辰却一个转身趴在了荀澈的身边。
“荀荀,你都躺了一天一夜了,不过这伤势倒是恢复的挺快,笑脸也红润润的了……”白子辰托着腮,认真的看着荀澈道。
这一看不要紧,荀澈的脸更红了……
荀澈抓了抓头,只记得之前自己在探索栾枝剑的记忆,怎么就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呢……想不明白……
荀澈的样子着实可爱,白子辰笑着凑上去:“你因为之前身上有伤,又读了栾枝剑的记忆,耗尽了体力,所以昏过去了。”
“你说栾枝被绑架了?”既然栾枝剑真的认了白子辰这个主人,荀澈也选择相信他。
白子辰点点头,道:“三日前被掠走了……”
三日前,那不正是荀澈潜进黄府的那天吗……怪不得那日不见栾枝出现在黄府,以她对荀澈的了解,定能猜到荀澈会去黄府,也就一定会去……
“现在也还是没有消息吗?”荀澈着急的问道,她好不容易得到了栾枝的消息,竟还被人掠走了。
一提起这个,白子辰也颇为丧气,低着头道:“平时小栾都能感知到她的,可是这次不知怎的,小栾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子辰个栾枝剑起名叫小栾,这个名字就像他给荀澈起的荀荀一样,虽然听着有些奇怪,但是习惯了还蛮喜欢的……
“不过不用担心,我有办法,你安心休养两天,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定能找到救栾枝的办法。”马上,白子辰有精神抖擞的说道。
荀澈叹了口气,现在的她,除了听白子辰的,好像也别无他法。
两日后的清晨,荀澈接过白子辰手里剥好皮的桃子,悠悠道:“你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白子辰一脸得意:“当然了!”
荀澈顺着他的手指看向窗外,几个壮汉正扛着一个个巨大的箱子,运向停靠整齐的一列马车之中,那阵仗,惹得路人纷纷驻足。
“你一个大男人出门用的着这么多东西吗!”荀澈忍不住道,再看看白子辰的一身穿着,虽然大多是以白色和淡黄色居多,但是料子都是上等的绸缎,佩戴的玉石和挂坠也无一不是极品,怎么看,这白子辰都是一个富得流油的花花公子。
“荀荀,我们这一路可会凶险万分,不过你放心,我定会好好守着你的……”白子辰小心的剥着桃子皮,笑呵呵的对着荀澈道。
两日的相处下来,荀澈不仅对荀荀这个称呼完全接受了,对天天粘着自己的白子辰也出乎意料的接受了……
“冥垩城城外不远处,住着一个瞎眼的算命老头,什么事情他都知道。只是他只有每年的四月初一才替人解答,所以我算准日子找他问清栾枝的下落。”一路上,白子辰向荀澈解释道。
马车行了大约一刻钟,二人下车又左拐右拐的拐进了一条小路,这地方十分僻静,只有一间十分简陋的小木屋。
白子辰走上前,扣响了木门,却无人应答,他一挥手,门被撞开了。
“在这里等我。”白子辰回头看了荀澈一眼,笑笑进去了。
这时的荀澈,心里有些不安,她一次次的祈祷,保佑白子辰和栾枝都能平安无事。
她心里不安,是因为想起了千岁时的神劫,那时候,她身边刚好有一个人变成了瞎子……
她还记得那时漫天飞舞着鲜红的血花,一片一片,慢慢的飘着,那天没有风,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小心的接住一片,那血花落在她的手上,慢慢化成了一滴鲜血……
其实她也记不清什么,那时的她懵懵懂懂的站着,周围的所有人都跪倒在地,遍地鲜血,煞是绚丽。
“作孽啊……作孽……”她的裙摆被染得鲜红,无比妖孽,她出神的低下头,慢慢问她脚边跪着的那人:“为何作孽?”
那人她晓得,她出生的时候,有个精通术命的神君断言她千岁之时会有神劫,定然活不过千岁,这个人此时就跪在她的脚边,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唯有他嘴里念念有词。
他猛地抬起头,一双空洞的眼睛竟流着鲜血:“作孽啊……”
现在想起来,荀澈依然有些后怕,那双骇人的双眼实在可怕,可是当时的她……
当时的她微微偏头,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那时候她还是小小的身体,她慢慢伸出右手,两只手指刚好对着他的两只眼睛……
“既然看不准,这双眼睛不要也罢……”她用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盯着他,盯着他那双鲜血直涌的双眼。
“啊……”
荀澈一惊,好像是白子辰的声音……
“老头……老头……”白子辰一路大叫,一边向前走去,一个不大的小木屋,竟然怎么走也走不到头。
他提起栾枝剑奋力一挥,果然是阵法,面前多出了一张桌子和一个老头。
“白公子的剑术果然又有长进……”那老头慢慢抬头,眼睛的地方竟是两个阴森的黑洞……
白子辰倒是熟络的坐了下来:“老头,今天来是有事求你,你可知道是谁带走了栾枝?”
老头抬起头,好像看了他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他们在哪?”白子辰急道。
老头一笑,转过身去。
白子辰皱着眉头:“我知道这的规矩,收人钱财,替人解答,你说吧,你要什么,只要是我能负担的起的,一定给你。”
“我知道公子的身份,自然是信得过公子,只是钱财对于公子来说都是小事,不如把栾枝剑留下……”老头冷笑着说道。
“你是在威胁我?”白子辰狠声道:“栾枝剑绝对不会离开我,你知道我的身份又如何?这样也好,正省去了许多麻烦……”他的眼睛瞬间变成了金色,周身也是一团金色,剑尖直指老头,一声怒吼。
那老头也是着实一惊,他算到日后这位白公子会成为除了冥垩真神之外最强的强者,却不知竟是这么快,这样的功力,怕是方圆百里都会瞬间变成一片废墟……
“子辰!”就在这时,荀澈冲了进来,一只手按在了栾枝剑上。
白子辰慌了一下,怕栾枝剑的剑气伤到荀澈,眼里的金色褪去了,身边的金色也消失了,他一把拉住荀澈:“你怎么进来了?”
“你不能杀了他,他若是死了,我们怎么知道栾枝的下落。”荀澈道。
“荀澈?”那老头突然开口道。
荀澈这才抬头去看他,他的脸刚好也朝着她,好像在看着她一样。
“荀澈?我们果然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