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睛怎么了?”北冥风用手在她眼前晃了下,带起的风让初如吓了一跳,往后撤的一步不大,却没有踩实,“啊!”
北冥风拉住她,蹙眉看她的眼睛,果真是看不见的。“你为何在这里,眼睛是怎么了?”着实的拉住眼前的人,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失策,刚刚为何会反射性的说出他名字。“你呢?又为何在这里?”初如反问道。
母亲被打入冷宫,在与尚国开战前,北冥拓便让他远离这场斗争,指引他南下寻找片刻宁静。他接受,不是因为对母亲再无感情,而是北冥拓答应会保住母亲性命,那自己又有何顾忌,早便无心王位,留下不过被一些人利用罢了。索性离开,鎏楚居然也跟了来,自己倒是颇感意外。“我这样,很好。”
“我也是。”
“是吗?”用几分心疼的眼神看着她的双眸,依旧美丽清彻,“那就好,坐吧。”
初如随他的搀扶坐下,他成熟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鎏楚可跟你一起来了?”
“他很懒,躺在山坡那边了。”北冥风有很多好想问,但又不知从何问起,至少他知道她还活着,这就够了,不是吗?如今的自己卸去三皇子的身份在这片蓝天下,活得很畅快。
“我的事情,不必告诉他人了。”初如并没有把握他是否会告诉他人,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大抵上这个人是不愿管旁人之事的。
“为何?你知道很多人都关心你的生死,不该让他们安心吗?”
“初如已死,如今的盲女安生于此,何必引来不必要的纷扰呢?你曾追逐恬静自在,如今能在此畅快,还会再惦记着皇子身份吗?”
“有理,但是别人不说,拓惦记你,你一点都不想让他知道吗?有你,才有如今的他。”
“是有初如的死,才有现今的他。他日后会否即位,会否是个明君,皆与我不干了。更何况,你更希望看到现在的他,不是吗?”
“但现在的他,不见得是他想要的。”北冥风多少明白北冥拓的心情,多少明白那份英明的举止必然会埋葬些什么。
“人总要经历些什么才会成长,才会果断的选择自己该走的道路,也许契机是别人给的,但路都是自己走的。他背负了太多,皇上的期待,对你母亲的报复,对黑宿的交代,甚至有可能对其他皇室兄弟姐妹的愧疚,他一度想放下,但终究选择了负担起这一切。那就只好放逐自在。”初如轻笑了下,“不过他那个人,是个能自得其乐的人,相信不会被皇位闷死的。”
促使他放下自在的人是你,初如。北冥风定看了初如很久,她变了,变得更坚强也更遥远了。“好吧,就算报复他把我放逐这么远地方的报复,我帮你保密。”
初如笑着伸手朝他脸摸来,北冥风吓一跳,“你做什么?”
“看看你是不是还带着面具啊?”
“早摘了!这可是离宫的条件之一呢!”
“难怪,连声音都如此透亮。我问你,若拓让你回去帮他治理天下,你可愿意?”
“回去?如何回去?我可不想被些人糊弄制造事端。他也不会那么笨,让我回去给他添麻烦。”
“他会的。”在他让你摘去面具就有打算让你重新回去了吧。“近日,城里都在传,三皇子怕早就被秘密处决了,以叛乱之名。”
“那又如何?我还好好活着……”
初如死了,但自己仍好好活着。你可明白,这说不定是他的苦心。若有一日,鎏楚先行回宫,那么也许你也不远了。初如没有将此番话说与他听,因为是福是祸她也无法确定。“没什么,就是随意一问罢了。”
“……”
“怎么了?”初如觉察到北冥风的沉默。
“有一个人,一直看着这边,可是来寻你的?”那人样貌举止不凡,看向这边的眼光虽关切,但并非充满敌意。
“可是一个长相俊俏的年轻男子?”
“不错。你嫁人了?”想想她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了。
“还没,不过那人应是来找我的。可否带我过去,晚了,怕是他该担心了。”
“上辈子我们北冥家欠你什么了吗?”
“是这辈子刚欠的。”
北冥风摇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丫头的牙尖嘴利还是没变。扶起她,打横抱起让这丫头吓了一跳,直接带她轻功过去,原来她瘦弱了好多。若不是这身份,若是方才是初遇她,自己和她的结局是否会有不同呢。放她下来,她伸手朝向那个年轻的男子,“水呢?”
“看你们相谈甚欢,没敢打扰。”宫游不知道身边的人具体为谁,但猜得到如果是她的新交不会有这么轻率的举动,如果是旧识,那便是宫里的人,而这个地方能出现的最可能是三皇子北冥风,近看他的气宇更确定了他这番猜测。给她水袋后,并没有盯着北冥风看。
初如满饮了一口道:“没什么打扰的,是旧识了。”转身面向北冥风的方向,“我走了,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不一定吧。”北冥风转身,虽说天大地大,可是总觉得还会遇到她,每当感到心情疲惫需要放松的时候,被她一两句话气一气好多了。所以,他们还会相遇的。
看人已远去,宫游便问:“他会说出去吗?”
“不会吧……随便吧。”初如随意的回答,似乎不大为这个问题担心,北冥风有自己的执着和骄傲。“我累了,回去吧。”
等宫游带初如回到宫家,晚宴的人还没有散去,所以两人只悄悄从后门直接进了后院,没有去前面打招呼。就在被宫游带进房间踏进门里,初如明显觉得宫游定在了门口,甚至呼吸都变得很小心,“怎么了么?”莫非是有不速之客?
有人冲她走了过来,初如可以感觉得到那人走的脚步很急,然而在快到她身边时,却放缓了步子。那气息,她竟觉得是那样的熟悉,是他吗?是她在等的人吗?她没有焦点的双眸竟泛起一丝酸涩,湿润了眼眶,直直的垂了下来,“是你吗?”她问得小心,声音亦显得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