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一天，伍顺市的清晨寒风凛冽，细小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一条穿过整座城市的大河已经开始结冰，在河畔公园里，寒冷和下雪并没能阻挡来晨练的老人们。只见一队老人来到公园的一处小广场，打开录音机，一段激昂向上的乐曲响起：“卧似一张弓，站似一棵松。不动不摇坐如钟，走路一阵风。南拳和北腿，少林武当功！太极八卦连环掌，中华有神功！”老人们也跟着乐曲操练起来，并在歌词的断句处齐声附和着“嗬！”“哈！”。
在河畔公园的北侧，是一片住宅小区。临河的几栋楼，紧邻河畔公园，到河边也不过几十米的距离。范聪就住在其中一栋的七楼。他昨天晚上刚和一票同事朋友喝了一顿大酒，晨练老人们的喝叫和乐曲把他从宿醉中惊醒。他茫然四顾：发现自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躺着一个空可乐瓶子。
范聪尽力回忆昨天的经历，却没太多头绪。他在市内一所职业中专工作，只记得下班后，大伙高高兴兴一起去了一家火锅店喝酒，刚喝了半杯白酒，就打电话约隔壁办公室一个美女教师韩MM一起出来聚。然后，然后就失忆了。
这真是令人懊恼，把酒言欢，本是一件快事！可惜几乎整个过程范聪什么都没记住，留给他的除了一脑袋的问号，只有宿醉带给他身体上极度的痛苦。不禁想起上次喝多的时候自己写下的小诗：百种佳肴箸难擎，十角苦酒论交情。千杯豪饮不修身，一梦惊起毁神形。
他忽然觉得干渴异常，操起茶几上的可乐瓶子，摇摇晃晃地来到饮水机边接水，水桶里已经没水了。他打开自来水龙头，接了多半瓶自来水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下肚。
这一连串折腾，不免弄出声响。卧室里传来范聪妻子钟媛媛的怒斥：“你特么就知道喝大酒！好不容易有个周六，不用早起，还不让人睡个安稳觉！”范聪自觉理亏，不敢言语溜回自己的卧室去了。范聪夫妻俩分房睡，并不是因为有了什么夫妻矛盾，而是他有熬夜打游戏、工作的习惯。为了不影响妻子、也让自己不受干扰，所以干脆分房住。
回到卧室，范聪一头栽在床上，想接着睡，可却睡不着，实在太难受了。这时，客厅里传来手机铃声，范聪挣扎起来接电话，对面卧室骂声又起：“你特么哪来那么多事情，还要弄醒我几次？你老喝酒，老了谁伺候你？不要脸的东西！”
“我这一周不就只喝了一次么？别说脏话行吗？你怎么教学生的？你……”范聪忍不住还嘴。可是没等他说完，已经被妻子的连珠炮似的叫骂打断。他只得无奈地拿起电话，回到自己屋里去接，一看，是同办公室小杨的电话。
“喂！小杨。”
小杨：“范哥！你昨天喝多了啊！”
“废话，我知道。我不记得了，我……喝了多少？”范聪问道。
“3杯白酒，7、8瓶啤酒吧？”
“哦，你没喝多。记得这么清楚。”
“嗯！我没喝多！我不敢喝多，我得负责送你回家呀！”小杨得意的说，范聪隔着电话似乎都能看到这家伙嬉皮笑脸的样子。小杨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范哥，你昨天把人家韩MM那车的后保险杠给踹碎了，你也不记得了吧？”
“放屁！不可能！”范聪气愤的答道，他对自己的酒品还是很有自信的。他接着问：“怎么？韩MM也来喝酒了？”
“我看你是真掐片了！范哥呀，人家韩MM带老公一起来的，你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人两口子不顺眼，就把人家车给踹了。我一会发照片给你。”
“怎么可能……”范聪喃喃道。
“别说昨天的事了，一会打球，我接你，你就别开车了，下雪了不好走。”小杨说。
“好！9点10分吧。我家小区南门见。”范聪挂断了电话。每周六，他和几个同事、朋友都会去10公里外的一个篮球馆打篮球，几乎雷打不动。可是这个周六，由于宿醉难受范聪本不想参加，可是他急于弄清楚自己踹坏人家车的事，必须当面向球队中几个参加昨天喝酒的人求证。而且，多运动一下解解酒也不错。他打开微信，很快收到了小杨发来的照片，照片上一辆白色凯美瑞轿车的后保险杠已经碎裂，车牌号显示那正是韩MM的车，仔细看的话在碎裂的位置似乎真的有脚踹过的痕迹。
范聪依稀还是能听见对面妻子卧室在不停的嘟囔。他心中暗想“这个没素质的女人！”
想当初刚交往的时候，两个人去公园，看见刚发芽的柳树，在初中教语文的钟媛媛兴奋地问范聪：“你现在能想到什么描写柳树的诗句？”那时候，范聪只是觉得钟媛媛太做作了，却没有把“没素质”和她联系在一起。后来因为调转工作的事情，她多次跟范聪哭闹，跟当时还是教育部门领导的范聪的母亲哭闹，这些都让范聪觉得这女孩有点没家教，但还是没有想到“没素质”这个词。后来两个人结婚了，钟媛媛一直做初中班主任，工作稍不顺心就回家跟范聪抱怨。每天晚上都跟家长打电话，电话的内容无非是逼学生学习到10点、11点。教育自己儿子也是“不好好学习将来找不到好工作”，诸如此类的话。范聪的儿子大部分时间都住在爷爷奶奶家里，已经是全班第一名了，可每次钟媛媛见到儿子玩都企图继续压榨他。这让范聪觉得妻子有点庸俗、一身都是负能量。最近几年还动不动就发脾气，总结起来就是“没素质”。
趁还有点时间，还是再睡一会吧。范聪躺到床上，再一次试图睡去。他感觉一个什么东西硌到了自己，用手把那个东西拉出来一看，是一条皮表带，自己的手表却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