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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莲箫一曲水间月”

夜,是属于晚风的世界。

轻轻划着小船的风凉一行人,正安静的在硕大的荷叶间穿行着。

入夜后的天色已经彻底的幽暗了下来,在这一种纯粹而又幽深的暗蓝色星空中,正星星点点的斜挂着几颗闪耀着橙黄色光芒的明星,点点的星光在皎洁的月光中,一闪一闪地闪烁着,忽明忽暗。浮云游散的天空,在这幽蓝静寂的夜里充满了异样的神秘。

风凉已经停下了摆渡的船桨,任渡船随着微凉的晚风,在这让人分外清凉和舒爽的夜色里,安静而又缓缓的飘荡着。

在这片荷叶稀疏的荷塘里,以及远方密集的夏烟柳树下,正生长着一片片萤蓝色的浮萍,在明亮月光的照射下,这些浮萍正散发出一阵阵萤蓝色的光泽,随着水波的荡漾,显得越发的朦胧和迷人。温婉清寂的夜风轻抚着湖面,渡船在微微的摇晃中,一浪又一浪的波纹从远方到近前,又从近处发散到远方。霎时间,视野中就只剩下了这一圈圈,一浪浪莹蓝色的波光。

这一刻整个荷塘都是那么的安静,就连响彻在耳畔的渡蛙那声声阵阵的蛙鸣声,虽然响亮但是却又不显嘈杂,反而在这一声声有节奏的连鸣声中,越发的使人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有些过分的安静了。

渡船悠悠,微风徐徐。

不知何时,风凉那早已收杆了的小渡船,已然飘进了这一片萤蓝色的海洋里。

塘面幽深,在晚风的吹拂下,波纹荡荡的闪烁着一片片萤蓝色光。而在这一圈圈莹蓝色的涟漪中,此刻却又有着数不尽的明亮蓝光,正在一闪一闪的跳跃着。

低下头凑近了仔细观察,原来在这一片片萤蓝色的浮萍上,正密密麻麻的遍布着一只只不停跳跃着的渺小蜉蝣。

一只只几不可见的微小蜉蝣聚在一起簇拥着,跳跃着。在把从天空中吸收到的微弱月光转变成维持自己短暂生命的动力时,却又在无意间散发出独属于蜉蝣一族所特有的,这亮蓝色的生命之光。

这一刻,就在这一方荷塘里,在月光下这一片片萤蓝色的波光中,在这深邃而又安静的夜色下,这片荷塘,就是这群渺小生命所独有的海洋。

“好美……这里,真的是……”武明枫兀自摇头低声自语着。

“嘘……安静点,蝣萤马上就要出来了。”风凉小声慢语的望了望眼前这壮美的萤蓝色海洋轻声说道。

“这,真的是……好美。”就在风凉话音刚落,武慧却忽然出声感慨了一句。

自然就在武慧话落时,风凉却猛地回转头来,盯着犹不自知的武慧,狠狠的给了其一个特写的白眼。

“呵哈……”而恰好看到这经典一幕的武明枫,却在一旁捂着嘴偷偷的低声笑了起来。

夜色幽寂,渡蛙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然停息。夜风渐凉,荷塘上却依旧绽放出的层层叠叠萤蓝色的光芒。

渡船上原本安静肃穆的气氛,却也在这少年们因为耐性不足,而发出的一声声低语声中消散不见。只是他们却不曾发觉,在渡船不断晃荡着所产生出的涟涟波光中,一只只闪光的萤虫正在悄无声息的出现,而后环绕着渡船凌空飞舞着,复又渐渐地消失不见。

“蝣萤,是蝣萤。”武慧忽然激动的伸出手指,向浮萍上方那点点升腾飞舞着的闪光,大声的喊道。

“别晃,你别晃,别晃……”看着激动的已然站起来了的武慧,风凉连忙一边伸手扶住渡船的两侧,全力的平衡着船身,一边急忙对着武慧喊道。

“哥,你小声点,蝣萤都要被你吓跑了。”看着因为武慧激动的大喊声,而渐渐消失不见了的飞舞闪光,武明枫又有些无奈而且懊悔的说道:“看吧,都跑了,这下还怎么捉啊?”

“就是,你就不能安静点。”风凉好不容易靠着船桨稳住了来回晃荡的渡船,顺嘴就随着武明枫的话继续说道。

“啊哈,抱歉抱歉,真的是蝣萤啊,真的有蝣萤哈,感觉比以前在商会里见到的还要美丽。”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武慧连忙对着风凉和武明枫低头道歉,一边道歉却又一边情不自禁的看着荷塘上渐渐消失的蝣萤说道。

“真是的,你都把它们吓跑了。”武明枫一边愤愤不平的对着自己的哥哥喊道,一边看着远去的蝣萤心里却在焦急的想着‘这可是好多钱啊,就这样没有了’。

“不好意思啊明枫,我也是有点激动了。呵呵……”看着一脸不乐意的武明枫,武慧连忙低声再次道歉道。

“好了,你俩别说话了,我们安静一会再等等,等等看还有没有蝣萤再飞出来。”风凉也是一脸无奈的看着正在不乐意的武明枫,一边连连的出声说道。

清凉舒爽的夜风一阵阵的从荷塘里吹过,渡蛙那阵阵响亮的鸣叫声依旧响彻着整个荷塘。渡船的船身外壁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萤蓝色的浮萍,似乎在这一刻这一艘小小的渡船已经和整个蓝色的海洋融为了一体。船头上橘黄色的警灯,也在武明枫的调节下散发出暗淡的微光,这一刻这一片天地里,除了蜉蝣自身那纯粹的蓝色生命之光外,就只剩下了来自遥远天空的柔白色月光。

微风一阵阵的吹拂着荷塘,塘面上犹如波浪般荡漾出一层又一层萤蓝色的波光。时间流逝中一点闪烁着的亮光忽然出现,然后飘飘摇摇的从萤蓝色的海面上缓缓升起,仿佛下一瞬间就会消失不见,但是却又坚挺的一直飘摇着越飞越远。少倾又是一点闪光出现,从波纹中,从荷叶下,从不知几何远的黑暗里,从渡船朦朦胧胧的警灯外升起。恍惚间飘飘摇摇的,使得整个荷塘都布满了这美丽的蓝色亮光。蓝色的荷叶,蓝色的莲花,蓝色的波光还有那遥遥处,正在晶莹闪烁着的蓝色烟柳。这一刻仿佛就连那从天空中洒落下来的柔和的月光,也变成了柔柔的米蓝色。时间就好像静止了,静止在这一方梦幻而又璀璨的蓝色的世界里。深沉的蓝色渡船悠悠的飘荡在这柔美的萤蓝色海洋上,星星点点是亮蓝色荧光飞舞在这米蓝色的天空中,忽而汇聚在一起变成一团奇异的发光体,忽而又急速的分散开来恍如星罗棋布的神秘星空。

就在渡船上,大家的整个身心都振奋起来的这一刻,在即将沉醉于这无边的闪光,和令人迷失的梦幻幽蓝之中的时候,耳畔处却在不知何时传来了飘飘扬扬、清幽明净的莲箫声。乐音幽幽,朦胧中仿若耳朵里出现了不真实的幻听,看着眼前瑰丽而又神秘的美景,心思却在飘摇无息间仿佛一切尘嚣都已远去。乐音袅袅,夜风轻抚着眉梢,渡船上的三人就这样放下了紧张也放下了激动,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天空中那飞舞着的蝣萤,看着眼前一只只活泼而又轻盈的精灵,正在勾勒着一幅幅壮美的画卷。箫音祥和,柔美而又婉转的曲调,合着晚风悠悠然却又飘散于天际。随着蝣萤的流光漫漫不断,和着渡蛙的声声荡波连绵,仿佛已经熔化于这一方世界的安静,使这安静的犹如白纸画卷般的景色,突然生动地活了起来。

颤栗中回过神来的武慧和武明枫,听着耳畔充斥了整个荷塘的蛙鸣声,随风随影却恰到好处的,融进这动人的乐曲中,仿若此刻这些蛙鸣就是最美的和声。听那风穿荷叶呼呼声起、浮萍随波飒飒声响,呆坐在静止的渡船上,仰首遥望那肆意飞舞在空中的蝣萤,正煽动着翅膀划出一缕缕流光。仿佛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嗡嗡声也与这风声、浮萍随波声合着这清幽的箫声,飘飘洒洒间就这样紧紧地联结在了一起。蝣萤飞舞,萤蓝色的流光就这样旋转着缠绕着,好似一只只精灵正在谱写着动人的乐章。而那正在塘面上跳跃着的蜉蝣,和那天空中飞舞着的蝣萤,在这一刻却成了这天地间最美乐声里的精灵舞者。箫音空灵,透彻而又纯粹的音符,带着九天之上落下的月光,一束束一道道的打在荷叶上、波面上也打在了渡船上静立着的吹箫的少年身上。

望着眼前迷蒙的景色,望着月光中荧光点点模糊不明的远方。风凉已经忘记了这次吹奏的目的,忘记了诱捕那正天空中飞舞着的蝣萤,也忘记了自己内心中产生的犹豫和困惑。水间月,月中水,波风微漾里只剩下一场曲。风凉就这样安静地站着,安静地吹奏着,万千的思绪早已随着月光飘向了远方,飘向了和水易一起荡舟夜游时,那快乐无忧的时光。

时间悄然消逝,夜风息了、蛙鸣也静了,蜉蝣已经沉寂,蝣萤也消散了。天地间只剩下荷塘里静静飘荡着的渡船,和渡船上悠悠飘扬的箫声。月光渐明,空气中充斥着的水气也越发的凉了起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是刹那间,迷雾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升了起来。渡船上橘红泛黄的警灯光芒,透过薄雾照射着渡船也照射着船上安静的三个少年,更照射在少年眉宇间水气凝结的珠露上,恍惚间透着月光,闪烁出璀璨的珠宝一样的光泽。

“哥……”武明枫幽幽的,对着身边依旧静坐不动的武慧低声长长的喊了一声。

“嗯,怎么了?”武慧回过神来看着弟弟水一样的眼睛,有些迷茫的问道。

武明枫伸手拉了拉武慧那已经潮的湿润了的衣袖,悄悄的指了指站在船尾低头吹箫的风凉。

武慧看着船尾那神态安详的风凉,猛然间哆嗦了一下回过神醒来,恍惚中竟然发现,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竟然是空白的。低头看着正在抓着自己衣袖的弟弟的手,武慧浑身上下再次如同过电了一般哆嗦了一下,然后忍着依旧有些发麻的头皮,紧紧的握了握弟弟的手然后又轻轻放开。

“风,凉……”武慧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向着船尾处静立着吹奏莲萧的风凉喊了一声。

“风凉……”看着船尾依旧无动于衷的风凉,武慧回头看了看紧张的弟弟,再次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用比刚才稍大一些的声音对着风凉喊道。

“嗯?”风凉放下嘴角无意识吹奏着的莲箫,抬起头看着身前紧紧的靠坐在一起的武家兄弟。静默少许一声肆意的笑声响彻了静寂的荷塘:“哈哈,你俩这是在干啥,瑟瑟发抖的是要抱在一起吗?”

突兀的变化惊得武慧和武明枫整个人都不好了,双双回转头来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一张脸,齐齐呆愣了一下后,又忽的急忙向着两边坐开,然后又一起继续向后坐了一下,以期能够距离风凉更远一些。但是他们忘了这是在小小的渡船上,船身有限,因为他俩这一瞬间整齐划一的动作,带来的最直观的变化就是,船向一侧发生了侧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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