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大伙儿闲聊一会儿便钻进了各自的帐篷休息。赶了一天的路，这会儿正是疲躺乏难耐的时候。吴天和乌海毕竟岁数也大了，不再像年轻时候可以两三日不睡而还能保持体力，也是早早的进账躺下，和衣而睡。和衣而睡的好处就是遇到紧急情况可以迅速做出反应，有时候这点反应的时间可以救你一命。倒不是担心什么，多年走江湖两人也早已养成了出门在外时这样的习惯。
张演却是有些难以入眠。毕竟天才刚黑，又是刚吃过饭没多久，这会儿躺下也只能在床上翻来覆去而已——当然，是一个人翻来覆去。由于他是临出发时才加进来的，所以车队并没有给他准备铺位和帐篷。好在管家带他过来时，帐篷用具什么的都一起带了过来。这样张演便有了自己的独立帐篷，吴天打趣说张演这待遇简直要比车队的总镖头还高。张演笑道，话可不能乱说，小心柳总镖头回头给我小鞋穿。
不过有自己的独立空间，张演还是比较满意的，他也乐得清静。一群大男人赶一天的路，又没法洗澡，要是窝在一个帐篷里那身上的汗臭味道还不把人给熏死？虽然镖局众人走江湖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不拘小节”，但是张演自忖还是难以承受的。
走出帐来，张演伸伸懒腰。今天天气不错，月明星稀，空气中充满宁静，偶尔还能听到这北地塞外野地虫鸣。但毕竟是塞外，虽然还是夏天，晚上却显得有些凉意了。四周显得很静谧祥和。微微闭上眼，总觉得自己和这天地融为了一体。这一刻，内心异常的平静。
就在张演陶醉的时候，从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张演睁开眼，嘴角微微一笑。
“看起来你知道我过来了。看来我有些小看你了。这么晚怎么还不休息？”
来的人是总镖头柳城，这让张演有些意外。
“你不是也没有休息吗？你的脚步声那么大，想不发现都难。就是没有想到会是你。”张演干脆坐在地上，双手搁在后脑勺，说道：“刚吃过晚饭，睡不着。既然睡不着，那就起来走走吧，赏赏月，看看星星，就当是陶冶情操了。这塞外的风景倒是别具一格。”
柳城走到张演身旁，看了看他。张演拍拍身旁的草地。柳城坐下道：“你倒是一点都不怕生。说实话，我对你很好奇。大管家很少往镖队里加人，更不要说不介绍这人的来路了。我知道规矩，不会也不想知道你什么来路。我相信你不会有什么恶意。这一路走来，感觉怎么样？”
张演倒是笑了，道：“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和我说话的，太意外了。说实话我也很好奇，你干嘛老是这么严肃呢？老是冰着一张脸不会受了风寒吧？呵呵，开个玩笑啊，别介意。”
柳城摇摇头。
“至于我，我能有什么来路，不过就是在中原呆腻了，想出来散散心罢了。我不会干扰到你，放心吧。老管家和我算是远房亲戚，所以才照顾一下。”张演随意的说道，眼睛瞟向右前方的一个角落。
柳城也动了一下，换了换姿势，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这一路走来，张演和柳城几乎没有过交流。柳城在队伍里还是很有威信的，虽然总是冷着脸，但张演看得出大家对他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柳总镖头选的这个地方不错，进可攻，退可守，视野也足够开阔。是个安营扎寨的好地方。”张演突然回头说道。既然柳城不言语了，气氛安静下来，一个人还好，两个人的时候张演便觉得不自在了。于是便找了一个话题，先说到。
柳城这时也睁开了眼睛，微微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张演。“没想到你对安营也有了解。不要叫我总镖头了，喊我一声柳叔吧，你不吃亏。”
“嗯，柳叔。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我有认识一个军中的小军官，聊天的时候听到的。你是退伍的军人吧？车队分货物的重要性围绕成一个半月形，易守难攻。再加上这里的地形不便于大部队的展开，小股骚扰又难以发挥作用，在地形的辅助下，我们已经先立于不败之地。我那朋友说这是军中常用的阵型。”
柳城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道：“我哪里懂什么军阵。走江湖多了，慢慢的积攒起来的经验。以前路上风雨多，小心一些总没有错的。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张演夸张的张大嘴型，道：“原来柳叔你也会笑啊。”
柳城一愣，张演不等柳城反应赶紧转换话题，说道：“萧家镖局，天下无双。他们都说柳叔太小心了，如今这天下谁还敢来找萧家镖局的麻烦？那不是找死吗？”
柳城知道张演说的他们是谁。自语道：“日子过得安逸了，都开始失去警惕心了。人在江湖，一个不小心就会阴沟里翻船。特别是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谁还管你是什么人。”
柳城一边说着，一边对张演打出的手势点点头。刚刚张演在流程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就觉得前方有些不对，似乎有些反光。于是一边说话一边打手势提醒柳城。看来柳城也发现了。
“这日子过得平静了，安逸了，总得有人出来挑挑刺，扎一扎大伙儿大意的心。”柳城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个小竹筒状的东西放在嘴上吹了吹，声音有点像是鸟叫。不注意听，还真会以为是哪来的鸟在叫。
“不过这么多年，也确实没有多少不长眼的敢来找麻烦了。没想到今天会碰到。”柳城站起身子，冲着前方黑暗处喊道：“都出来吧，你们老是躲躲藏藏的，也不叫个事儿，总会落了下乘。”
话音刚落，就看见前方钻出来数十个身影，黑色劲装和夜色融为一体，要不是刀光的反射张演还真是发现不了他们。
“柳老大还真是雄风不减当年啊。好气魄。”黑影中为首的一人说道。
“马贼？”张演心里笑笑，暗道：“还真是有这么不长眼的马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