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安算是明白什么叫做飞来横祸,什么叫做祸从口出,什么叫做出门之前一定要记得算一下吉凶了。
他看着一脸慈祥笑意走在他的身旁,时不时还会问长问短或者说一些他自己的琐事的麒麟,开始纳闷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使得自己被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恶灵缠上了——他有理由相信,麒麟老前辈在去驿馆做客之后,一定还会有充分的理由小住,并且一定给他们添不小的麻烦。
可是他敢说一个不字吗?谁知道这种老得不能再老的恶灵的脾气是怎么样的,万一哪句话惹恼了他,可能整个青安城都会倒霉。
“那个……前辈啊……”
“什么前辈?你这是不拿老夫当朋友吗?”麒麟见陆景安吞吞吐吐地,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老夫与你既然是忘年交,你就应该称老夫一句‘老友’,明白吗?”
“什么‘老友’啊……”陆景安忍不住腹诽着,“你用一种教训晚辈的居高临下的语气来和你的朋友说话?”
就算是这样想,陆景安也还是无奈地改了口:“麒麟老友啊,你归隐了多久?”
“我也记不清了。”麒麟思索了一下,“不过,根据龙族现在最小的小辈的辈分推测,大概过去了几百年吧。”
陆景安默默算了一下,发现这个时间和传说中麒麟所有事迹中最晚的一些基本时间吻合。
然后他就沉默了。他其实想问问麒麟,当初为什么会归隐,现在又为什么突然出现,但是他下意识地觉得如果他敢这么问的话,这个“忘年交”怕是做不成了。
“陆兄,你怎么不说话了?”麒麟可不会忍受这样沉默的气氛,“老夫刚才忘了问了,你明明是个妖怪,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力气让自己看起来完全是一个人类?做妖怪不好吗?”
陆景安的冷汗已经止不住了。他已经觉得这位老前辈很可怕了,因为他居然能够悄悄潜伏在附近,而且自己还可以探查过几次都没发现。可是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要知道,他掩盖身份的手段,连那几位看着他长大的老前辈都表示看不出破绽。
他并不知道当年这样的一个存在突然消失时,给“三界”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他也不敢想象,这样的一个存在在几百年后的今天突然间出现,又会在三界掀起什么样的风雨。
他该怎么做?该找个机会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让可能受影响的人警惕,还是尽量保密并且拖延麒麟的行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陆兄?你是没有听到老夫的话吗?”麒麟明显对陆景安的失神有些不耐烦了。
“我成为如今的样子,实在是因为,我想要做到一些事情,就不得不这样做。”
“什么意思?”麒麟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我因为一些执念而一定要做到一件事,为了做到这件事,我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身份,即使我对原来的身份也并没有什么不喜欢。”
“不能说的再详细一点了?”
“如果我说了的话,你是不是也可以回答我随便什么问题?”陆景安不敢直接拒绝回答,但是也不认为自己就应该对方问什么就说什么。
麒麟果然悻悻地摇了摇头:“随便你说不说吧,反正老夫也只是好奇而已。”
“麒麟老友,不如我给你讲讲青安城的风土人情吧?”陆景安觉得,继续任由麒麟发问会令自己越来越头大,便想着找个理由分散他的注意力——即使自己其实对青安城也了解不多。
“好啊,你不提的话我都忘了问了。”麒麟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陆景安便开始讲。
可是,这样愉快地对话很快就反了过来,变成了陆景安听麒麟讲青安城的风土人情。
“哦你是说那边那条街每天晚上的小吃摊啊?确实不错,吃过一次之后就忘不了。不过你记得不要只看XX买的人多就以为它最好吃,其实XXX才是最好吃的,有空你可以去试试。老夫前几天去把每样都尝了一遍,你要相信老夫。”
“哦你说那些小商贩啊,确实,他们总喜欢乱要价。不过你要是看起来很懂行的话,他们也不敢骗你了。对了,你要是悄悄告诉他们说你是一个专门降妖除魔的道士,他们可能根本不会收你的钱了。”
陆景安很疑惑地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为什么一个消失了几百年的恶灵居然会对一个地方的各种事情这么了解?难道说他其实一直蛰伏在这里,蛰伏了几百年?若是这样的话,他应该会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情吧。
“你以为老夫是刚刚醒来的?错了!老夫其实一个月前就已经醒来,并且在半个月前来到了青安城,然后闲来无事在这附近转了转,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人,比如说小友你。”麒麟说这话的时候有一些得意洋洋。
“前辈你说……醒来?”
麒麟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不小心说漏了什么,轻咳了一声:“是啊,这有什么稀奇吗?你觉得如果一个恶灵几百年不出现,不睡觉的话还有其他事情做吗?再说,找个好地方睡觉就不算归隐了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因为不知道归隐的时候会做什么,才这样问的。”陆景安笑了笑,“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心血来潮了也会试试归隐,总得提前知道能做什么吧。”
“年轻人啊,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老夫能够想归隐就归隐是因为老夫是恶灵,你一个妖怪,或者说是一个人类,哪有那么轻松。”麒麟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规劝着陆景安。
陆景安含糊地点头称是,思索着该用什么方式才能让麒麟说出自己几百年前“归隐”的真相。
恶灵确实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存在,他们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睡觉。如果他们突然间需要吃饭或者睡觉了,就说明,他们受了很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