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按常理说,树老先生和磷火是不应该有什么矛盾的。一个是安心养伤的树妖,一直都是“妖不犯我,我不犯妖”,而且性情也算淡泊温和,这森林里谁做主应该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另一个是志在“称霸一方”的蛇妖,虽然有意铲除异己但是也算识时务,不至于在根基不稳的情况下去招惹一个不知底细的“原住民”。可是很多事情是不能按常理来判断的。
说起来蛇妖磷火和树老先生结仇的原因实在是有些冤。那天他刚来到这里,看这里风水不错,风景也不错,便决定在这定居了。然后这条旅途劳累的蛇便随手捕了只野兽,又突然意动想吃烤肉,便生了一堆火,之后见旁边那棵树枝繁叶茂的正合他意,就随手折了截树枝。没想到那棵树就是正在休息的树老先生……
树老先生先是被野兽被捕时的惨叫吵醒,还没回神就又被生火的烟呛到,然后正要表达一下不满,就被折了一根树枝……哪怕他是个脾气很好的老者,也不能忍了。
树老先生虽然处在养伤期间,也不是全然没有还手之力,所以磷火猝不及防的就被数十根树枝抽了一顿,吓得落荒而逃。后来他反应过来,想通了打了他一顿的可能是一个树妖,本想去找回自己丢失的面子,但是试探了几次发现自己要对付这个树妖的话可能会付出不小的代价,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而且作为一个能屈能伸的蛇妖,他还试图去找树老先生道歉——有一个看自己不顺眼的强者在旁边虎视眈眈总是不舒服的。无奈树老先生根本不愿意理他。
就这样,蛇妖磷火尽量不去招惹树老先生,树老先生本来就行动不便也就不会主动去攻击谁,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却互相都看不顺眼。而且,还有那个原因,靠灵气修炼的妖与靠吞噬气血来修炼的妖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所以磷火一直都严密注意着树老先生的动向,而且暗暗筹划着什么时候时机成熟,比如铲除了羽凰等威胁或者自己修为有明显的长进之后,把这个隐患也除掉。
于是当磷火察觉到树老先生在施展妖术的时候,比得知羽凰与几个人一起筹划着什么计划的时候还要警惕。来不及辨别这些妖术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就直接赶过去查看。
这就正好中了陆景安的计。
等磷火赶到的时候,树老先生正随手施放着妖术。如果一棵树可以看出表情的话,他的表情看起来一定是好整以暇的。
好整以暇地按画扇的说法施放着妖术的树老先生见磷火突然过来,故意用很意外的语气说:“这不是之前那个折我树枝的顽童么?你来做什么?还想折我几个树枝?”
“呵呵,晚辈怎么敢呢……”磷火心里咬牙切齿,表面上却满脸堆笑地解释着,“当初也是晚辈有眼无珠,还请前辈大人有大量,晚辈愿……”
“吵死了!”树老先生故意打断了磷火的话,而且怒气冲冲地骂道:“本来就有眼无珠还这么聒噪!海涵?我折你一只胳膊你试试?哦不对,你是条蛇,根本没胳膊可折。要不你拔几十片鳞片来给我做肥料?呵还是算了,我最讨厌蛇身上的气味了,用作肥料之后实在很影响我的心情。”
如果画扇在场的话,一定会很惊讶一向温和淡定的树老先生在故意为之的情况下居然也可以这么滔滔不绝而且“蛮不讲理”。磷火当初折的树枝根本就是一些并没起太大作用的树枝,不然磷火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地就折下来,而一个蛇妖本体的每一片鳞片对蛇妖本身都是很重要的,偶尔离体用来攻击还可以,做成“肥料”的话就是伤筋动骨了。而且这种伤筋动骨的行为还被提出者刚一提出就立刻嫌弃地否决……不用说,即使磷火作为一条以冷血著称的蛇,此刻也已经握紧了拳头,难以抑制自己的怒气,用看猎物的眼神看着树老先生。
树老先生的目的基本达到了,但是他还是决定再加一把火:“你这眼神算什么意思?想教训我?你信不信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而且等过一段时间我重新修成人形之后随手就可以像碾死一条虫子一样碾死你?”
此时画扇和羽凰已经躲在不远处等待时机了,听了树老先生的这番几乎是反派临死前标准台词的话之后差点没笑得暴露行踪。这些话是木青苑和陆景安合力想出来之后让画扇请树老先生照着说的,没想到树老先生做得比预想中的还要好。
“那你信不信,如果能得到你的内丹的话,你的尸首就会变成一块枯木,然后被数不清的虫子吃成筛子?”忍无可忍的磷火双手指尖开始出现细小的鳞片,渐渐布满了双手。“我这就折断你所有的树枝拿来做烤肉,烤完肉再拿来当柴烧,烧完剩下的灰混在土里烧成砖,然后日日夜夜地放在火上烤!我还要把你的魂魄拘起来,到时候也一起放在火上烤!哪怕什么时候我死了也要把你的魂魄带去阴间扔在地府业火里让你永生永世受煎熬!”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位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不至于吧?”一旁的画扇有些愕然地问羽凰。
“确实不至于。”羽凰一点都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奇怪,“不过如果附近有什么可以引起蛇的烦躁的药材的话,他会生气到这种程度也很正常。”
“那些药是你放的?”画扇不记得羽凰最近什么时候到这里来过。
“很久以前就放了,不过他之前一直没来。”羽凰点点头,然后语气略带惋惜地说:“他这些想法倒是很有意思……真是可惜了。”
“咳咳……你又来了……”画扇很无奈地看着羽凰,这位解开心结以后又开始冒出这些奇怪的想法了。虽然她不会真的那么残忍,最多有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但是总这么说还是会有些毛骨悚然的。
这边画扇和羽凰还有闲心聊天,那边陆景安三人就比较忙碌了。他们收到了画扇传来的信号,得知磷火此刻已经到了树老先生的所在地,所以此刻正在抓紧时间沿途进行一些布置,以便磷火能够不起疑心地被画扇和羽凰引到陷阱的附近。忙完这些之后,几人还得抓紧时间赶去磷火的洞穴,剿灭那些小妖。
先把磷火引到树老先生那里而不直接引去陷阱那,主要就是为了让磷火自己出来或者最多只带几个手下出来,现在看来,这步计划完成的很顺利。
“呵,不自量力……”树老先生一边专注地准备应付磷火的攻击,一边继续说一些话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并且削弱他的理智。
磷火伸出双手抓向树老先生周围一丈内的透明光罩,这是树老先生能最快施展出来的妖术。光罩一瞬间溃散,却立刻又出现一道,使磷火并不能真的接触到树老先生。
“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啊,居然可以把毒牙炼制到双手上。”羽凰在一边点评,一边抚平着自己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我现在不觉得他可惜了,这种冷血动物可真是看着就不舒服。”
“等他们再过两三招,咱们就该出手了吧?”画扇问道。
“好。”羽凰也没再调侃,盯着磷火,等待合适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