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安静,不止是鸟儿,连门外的白泷都震惊地再难移动一步。
修习过咒术的人都知道,诅咒是咒术中最为恶毒的一种,这也是咒术相比于道法更难以被人们接受的原因之一。不同于其他叠加咒印产生破坏的咒术,诅咒运使无迹,发作迅速,甚至能在睡梦中轻易夺去性命——然而这样夺命的诅咒还只是最轻的一种。
鸟儿在以前就知道黯魔箭的厉害。这种诅咒在设置时不会造成外伤,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但是却可以侵蚀全身经脉骨骼,逐渐发作,往往等被诅咒人察觉到不对的时候,早就已经无力回天——强如龙神帝那般的实力,也因为黯魔箭的诅咒而不得不躲起来,更不要说苏玲珑了。
“不可能是诅咒……”白泷始终不敢相信,一边摇着头,一边低声说,“身怀龙息者不应该会中诅咒,咱都已经不怕诅咒了,你有真正的古龙设下的保护,更不应该会被诅咒才对。”
“你想多了,白泷。”苏玲珑苦笑,“且不说那龙息我完全无法调用,能不能保护我都是问题,就说这黯魔箭……你知道龙神帝中的诅咒是什么么?”
他指了指腰腹肌间的暗色伤痕,容色白惨,宛如一具活尸:“她中的,就是这黯魔箭!”
“砰!”
房门突然被暴力推开,三人回头看去,只见门外站满了青鸟飞鱼阁的仆役,手里具是拿着菜刀绳子等物事,为首一人看到室内有三个人,步伐一顿,随即大叫道:“剩下的都在这了!大伙一起上!把她们绑了交出去!”
众人闻言,顿时骚动,拿着武器绳索就要冲进来。鸟儿冷哼一声,心情愤怒烦躁到了极点,手掌一拍桌案,黑檀木的桌子顿时散架,上面的小灯坠落在地,灯光摇晃着,把一大片一大片的黑色影子也随之晃动,犹如恶鬼。
门外虽然站着十几个人,但鸟儿这一掌拍下去,竟是没一个敢再向前一步。鸟儿冷漠地扫视着这一群仆役,看到后排一人手里紧紧拽着不省人事的墨达之后,目光更加寒冷。
“绑我们?你们有这能耐么?”鸟儿拔出苗刀,刀尖一一指向门外众人,被刀尖遥指的人纷纷后退,只觉得房间内温度骤降,那闪着寒光的刀仿佛架在他们脖子上一般。鸟儿刀尖转过一圈,那十几人竟是全都退出了房门之外。她目光极冷,连带着声音也充满了杀意:“只会欺负受伤的?把墨达放了,不然就全把脑袋留下!”
众人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整齐地退了一步,为首一人似乎是胆子大些,咽下一口口水,却是又踏前了一步,努力提起声音喊道:“你……你们倒是轻松,我们的雪小姐,现在被太守府关押了,门外还有二百多城卫军团团围着,叫着让我们交出刺客,不然……不然就要杀小姐,烧了青鸟飞鱼阁!你们……你们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们来了之后才会这样的!”
“算了,鸟儿姐。”苏玲珑拉了拉鸟儿的衣角,视线却一直低垂着,“让他们带我去吧,反正……我也活不过两天了。”
“给我乖乖呆着,白泷你看好他。”鸟儿扭过头来,斥道,“什么活不过两天?诅咒又不是没有破解之法!”
“大伙一起上!她就一个人打不过我们的!”门口那人看到鸟儿回头,挥手招呼众人,然后一马当先,提着手里的菜刀就砍了过去。
“咚!”
空气仿佛凝为实体,又被重锤狠狠地击打了一下,一道波纹猛地扩散开来,将一众仆役全部掀翻在地。却是白泷拿起了古剑,从未见到过剑身的黑色古剑横她在面前,漆黑一片的剑刃只略微拔出了一些,便仿佛唤出了十万甲兵,一步踏鸣,地动山摇!
“啊……啊……啊!!!!”门口一众仆役哪里能承受这样的精神冲击,纷纷扔下刀子绳索,嚎叫着逃命般地跑出了房间,甚至连被绑起来的墨达都被扔下了。
“白泷住手!”鸟儿慌忙阻止白泷拔剑,她清晰地看到剑身上缓缓浮现出半块魔印,急忙挥掌拍在古剑剑柄上,将剑身送回鞘中——只是这样轻微的接触,便让她心跳如同擂鼓,仿佛置身于万军之中,生死悬于一线。
“现在还不是用魔剑的时候……”鸟儿急忙运气内力,身体的颤抖虽然渐渐平复,心中的惊悸却仍然没有散去。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保护好玲珑,不就是二百多城卫军吗?我杀给你看!”
“让咱去不久好了。”白泷语调平静无比,但金色的眼瞳中也是燃烧着熊熊怒火,“咱最讨厌威胁。二百城卫军而已,只要玄夜出鞘,绝对没一个能活下来。”
“魔剑出鞘就不止是城卫军了……想想你的父亲!”鸟儿摇摇头,把墨达带进房间,割断了她身上的绳索,说道,“照顾好他们,我去去就回。”
“鸟儿姐,太危险了!”苏玲珑拉住鸟儿,语气间尽是担忧,“还是让我……”
话音未落,鸟儿一记手刀斩在他颈侧,然后扶住晕过去的苏玲珑,放回了床上。
“……哎。”白泷叹了口气,把墨达和苏玲珑并排放在一起躺好,对鸟儿微微点头:“万事小心。”
“放心吧。”鸟儿摸了摸苏玲珑的脸颊,笑道,“我肯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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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飞鱼阁门外,领队的城卫军军官正等待的不耐烦。
方才几位仆役说他们知道无影团刺客的下落,可以去帮忙带出来,他便放他们去,谁知这都过去一刻钟了,里面却没任何动静。
他急的来回踱步,好几次都想下令让城卫军进去搜查,可青鸟飞鱼阁今晚聚集了大量的名商大家,太守府也严令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刀兵,他实在不敢抗命行事——万一上面怪罪下来,解职事小,万一要丢脑袋,他找谁哭去?
“大人!他们一直没反应,要不要属下带兵进去搜查?”一名领队问道。
军官低头看了他一眼,认出是他的下属程无忌。他的所有下属里,就属这程无忌最急功好利,什么事情都要抢着做。虽然很多事情交给他去完成,总能得到满意的答复,但这次不比以往。军官摇了摇头,说道:“再等等。”
“大人,还有什么可以等的?他们看来是打定主意不出来了!”程无忌依然坚持着,“要不就是那些刺客武力抵抗,他们一帮仆役,怎么可能抓得住!让属下去找,很快就能把人都带出来。”
军官思索了一会,虽然始终觉得无命行事不好,但眼下迟迟抓不到人,这二百多城卫军总不能站在这里干瞪眼。这秋夜寒风颇冷,吹得人直打哆嗦,再不快点完成任务,属下怕是又要怨声载道。他想了想,低声吩咐道:“那好,你带你那队人进去,走偏门,别惊着里面的客人就好。”
“是!”程无忌敬了一礼,招呼着手下向侧门走去。那军官刚刚松了一口气,正想着任务很快就能完成,马上就能回到温暖的营房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队形一阵大乱。
“什么情况!”军官大喝道,“都别慌!其他人,立刻包过去!”
“大……大人!有人杀进来了!一下子就砍死了好几个弟兄!”一人跌跌撞撞地跑来,身上都是血,神情宛如撞鬼一般。
“慌什么?来了多少人?”军官怒斥道,“我们有二百三十个人,怕他不成!”
“只……只有一个……”
“什么?一个?一个你们都挡不住,饭桶吗?!”军官怒火冲天,一个人也敢来城卫军的队伍里闹事?当他们是……
他说不下去了,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道潋滟的红光,如残阳,似鲜血一般,自军阵中爆发出来,周围的人虽身披坚铠,却如同纸一般被割开,残肢断臂四处飞溅,鲜血碎肉融入那红光中,让那红光更加可怖。
红光中是一条纤细的身影,右手执一柄修长苗刀,左手拿一把破甲细剑,两把兵刃上燃烧着炽烈的红色火焰。齐腰长发无风自动,双眸如同血色灯笼般,闪着慑人的殷红光芒。她速度快的不可思议,无论周围有多少人想去阻止她,都被她瞬息间躲过,然后一刀毙命。左手的破甲细剑偶尔一动,便是将人捅了对穿,像泥偶一样四分五裂。
什么样的人才有这种可怕的力量!那身影一路走来,看似缓慢,却没人能阻止,更无人能从她刀下幸免!军官感到阵阵寒冷,肌肤上泛起大片惊悚,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尤在南陵时,听到的传说。
猩红之风过处,万物归于虚无!
“呵,当年为祸南陵的血风,沉寂了这许久,终于又现身了么。”东方玉倚在紫霞阁的栏杆上,饮下最后一口樱花酿,将酒杯随手扔下,“也罢,就当是额外的收获吧。这场闹剧,也该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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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第三章——旧时忆
为祸南陵的杀人狂“血风”重现神州,龙神帝出手,谁能撄其锋芒?面对受伤的鸟儿,苏玲珑提出了交换条件——用我的命,去换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