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妈妈睡没有。早晨醒来时,妈妈正在给爸爸擦脸,梳头。
爷爷奶奶也起来了,正在收拾屋子,做早饭。
吃饭时,她听奶奶讲爸爸以前的事,她认真听着,比她更专注的是妈妈。
在父母眼里,孩子的事是天大的,不会说完,一有时间了,奶奶就给她和妈妈说爸爸的事。
那些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可妈妈爱听,好像,在爸爸床边,听到天黑,都不会厌烦。
到了晚上,爷爷奶奶睡了,妈妈还是守在爸爸床边。
程伟男会走出屋外,山村的冬夜好像要比城市暖和,她坐在小凳上看郝心情的博客。
博客断断续续继续着郝心情大学生活的点点滴滴,很多内容和她有联系。在博客里,郝心情直接称呼她“哥们”。
博客带着她重温了大学生活,现在想来,她的大学生活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有那么多青春可以挥霍。她、郝心情,还有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做驴友,一起泡酒吧,一起畅想美好的未来,一起想象未来的那一半。
她没在博客里找到郝心情心里那一半的标准,郝心情也的确没说过。可她的心中的另一半却一字不差地写在博客里。
一见钟情,漂亮得要死,爱得要命。
程伟男,你真是恬不知耻。看着自己定下的另一半的标准,她心里在想。
初六了,妈妈要回去上班了。程伟男说,能不能把爸爸接到城里护理,妈妈没同意,她说,爸爸根本经不起长途颠簸,再有,她不能夺去爷爷奶奶生活的希望。
爷爷奶奶一直把她们送到车站,还拿了不能再多的土特产。
“爷爷奶奶,我和妈妈一有时间就会来看你们的。”她上了车,朝爷爷奶奶拼命挥着手高声喊着。
爷爷奶奶一边挥着手,一边擦着眼睛。
妈妈站在她身后没说话,可已泪水成行。
车上的人比来时多了,很多外出打工的正在远离故乡,他们在用新年的新鲜事打发无聊的坐车时光,声音很嘈杂。妈妈和她都不想再增添几分嘈杂,妈妈闭目养神,她拿出了手机。
3月3日:
也许借着新年过后的喜气,我第一次接到了女生的约会。我们相识,是我开学的第一天,她作为学姐负责接待过我们。她的干练,我现在还印象深刻,可我不知道,她怎么注意到了我。她甚至知道,程伟男叫我姐们。她叫严冰蓝。
严冰蓝的约会很直接,“姐们,做师姐的男朋友吧,我看好你。”
我就这样,开始了我的进入大学后的第一次恋爱,这场恋爱,也许来得太意外,我还没进入角色,或者受到老三事的影响,我对这场恋爱并没有意想到的惊喜。
3月5日:
好在,严冰蓝没有强求我脱群,如果她说了,我还必须照做,别人都这样,我们为什么分开吃饭。可我们刚开始两天,老三就发现了,他强迫我脱群,并不是我需要和严冰蓝一起吃饭了,而是因为我脚踏两只船,用心不专。
我废了很多的口水才弄明白,我只得苦笑不得地说,我和哥们没有谈恋爱。可老三不相信,说不恋爱,为什么还走得那么近。
我和哥们真的走得很近吗?我倒是没觉得,我们也就是爱开玩笑,相互拿些东西,这些很正常。而且,我想升级我们的关系,哥们已经回绝了。我这样说,老三最终还是没相信。我就这样被迫脱群了。
程伟男看到这里笑了,郝心情跟师姐谈恋爱,不止她知道,她的闺蜜们都在说,那个师姐想老牛吃嫩草,嘱咐她叮嘱郝心情,别在师姐的强势下,城池瞬间失陷。她玩笑地把闺蜜的话说给郝心情听的时候,郝心情脸都红了。她当时怀疑,郝心情已经城池失守了。
3月6日:
老三强求我脱群了,我又不好意思要求和严冰蓝一起吃饭,从今天开始,我成了学校里的另类。我只得一个人灰溜溜地跑到学校外面的小吃部去吃。没想到,我在小吃部遇到了老三,他看到我,没搭理我,拿着饭走了。那顿饭,是我记忆中,吃得最没滋味的一顿。谈恋爱嘛,活受罪吧?
……
3月26日:
我在外面的小吃部吃了半个月,不过,我没花钱,倒是挣了点儿钱,我在小吃部做了半个月的钟点工。严冰蓝已经知道我脱群的事,让我和她一起吃饭。我说,我已经在小吃部打工了,她才没有说一起吃饭的事。因为,我的做法很符合她的心意,她曾拉着我做各种各样的活动,说是锻炼生存能力,为毕业后残酷的竞争做准备。她还为我们毕业后的生活,做了个宏伟的蓝图。在这种情况下,我才撒谎在小吃部做钟点工的,后来,也成了真实情况。
严冰蓝去小吃部吃过两次饭,并且等我下班后,陪我星光下走过,实际上就是检查我的工作情况。一路上,我只听到,我做得那些还不到位,她比小吃部的老板娘还要苛刻。我实在想不出,我们一起吃饭,我会怎样在她的监督下,吃下一顿饭。今天想来,和哥们在一起吃饭,我不会有压力,她的吃相要比我惨绝人寰。
看到这里,程伟男心想,我的吃相有那么残忍吗?干嘛这么说我?
4月6日:
我的初恋,勉强走过两个月,就结束了。主动结束这场恋爱的,当然不是我。可原因却在我,严冰蓝说,哥们更适合我。我一脸惊诧,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她只是一笑,说我应该心知肚明。
我们的分手异常地平静,平静得就像分吃一块蛋糕一样,一分两散,没有争吵,还有几分甜腻。
我连声说了几句对不起,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事,也就是在小吃部给哥们捎了两次肉夹馍,还陪哥们逛了两次商场。哥们也不买衣服化妆品,我们也就是一起大口吃红串串的糖葫芦。不过,这些都恰巧被严冰蓝碰到了,她提出分手,也许就是因为这些。
说句实话,我是故意让她看到的。我实在想象不出,以后,我怎么和强势的她生活一起,想分手,我又说不出,只能用这种低级的办法。我已准备好了,她对我大发雷霆,可她没有。这让我更加愧疚,应该说,我从她那里学到了很多。如果我能和她走到一个层次上,我也不会放弃她,她的确是个很好的女孩。我真心地祝愿她,实现她宏伟的愿望,但不必实现得太过辛苦。
程伟男这才知道,当年,郝心情利用了她。她明明已经吃饭了,郝心情却是硬生生地把肉夹馍塞到她手里。她同时也看到了,严冰蓝充满敌意的目光。要知道,郝心情是在利用她,和严冰蓝分手,她当时会把肉夹馍扔给流浪猫的。
4月10日:
我又和老三在一起吃饭了,团聚的昨晚,我们一起喝了很多酒,老三没事,我却喝多了。我今天醒来时,头还在疼。我问老三,我喝多了,是不是说胡话了。老三笑着说,说了,而且说了很多,直到大半夜,才让他睡觉。我问他说了些什么,他却一句没跟我说。我只能干着急没办法。
6月5日:
今天是怪怪的日子,不是我生活怎么样,而是我的感觉,好像总有人跟着我。开始,我以为是错觉,当错觉越来越真实时,我站住了身,以最快的速度站在了那个想躲开的家伙面前。
他倒是不打就招,跟踪的理由也很狗血,传信。传信?给谁?我以为他在撒谎。
给程伟男。
我以为听错了,问,给她,为什么经过我?
你不是她的姐们吗?传起来方便些。他的笑意带着几分诡异。
最终,我还是瞅机会把他的信给了哥们。哥们问是不是我的。我说不是。她收下了。
可刚下课,哥们就守着那么多同学,把我说得灰溜溜地跑了。
郝心情,我那么信任你,我们还哥们姐们相称,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我大学四年不想谈恋爱,你不知道吗?
回到宿舍,她的那通话还在我耳边回响。可我想了半晌,也没记得,她说过,大学不谈恋爱。
我被她痛斥的感觉还没恢复过来,老三回来了。
你脑残呀,帮着别人给自己的女朋友传信?老三劈头盖脸来了句。
我说过了,她真不是我女朋友,我向老三重申。
不是女朋友,喝醉了那天晚上,一个劲地念叨人家的名字?老三吼了句。
我愣在那里,半晌没说话。我实在想不出,我喝醉了怎么会喊她的名字,是不是我喝醉了口舌不清,老三听错了。
博客写的事,程伟男还记得。她看完信的内容,能够等到下课就不错了。她的确急了些,全班的同学都在,她的声音也响了些,刚走出的老师都去而复返了。
后来,她也后悔了,倒不是对郝心情那个态度,她是后悔,说的话过了头。后来,也证明了,那句众所周知的话,让她剩下的大学生活注定孤独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