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再次传到耳朵里时，程伟男醒了，大睁着眼，看着屋顶。
程伟男，你真的没心没肺，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刻到来了，走过了，你没都感觉到，却睡着了。她在弱弱地想。
走了，与犹未尽的不止布欣一个人。
怎么没在天涯海角和林思南留个影呢？程伟男有些后悔。
林思南的情绪没有来时那么高涨了，说的话少了许多。程伟男隐隐觉得和那个电话有关。
回到家里，程伟男把在三亚拍到的照片给妈妈看。妈妈少有的那么有兴致，一张张地仔细看。
在一张照片上，妈妈停止了刷动，看了一会儿，又把手机横过来看。
什么这么吸引妈妈？她凑过去。
那是一张全体杂志社的成员在落笔洞前照的合影，林思南就站在中间。
程伟男觉得妈妈的目光就是在合影中间的位置。
“妈，别看了，时间长了，对眼睛不好。”程伟男拿过了手机。
“不看了。”妈妈看着程伟男笑了。
程伟男有些发毛，躲开了妈妈的目光。
“妈，我累了，躺会儿。”她说完，没等妈妈搭话，就跑进卧室去了。
也许真的累了，她睡得很死，差点睡过头，是妈妈及时喊醒了她。
起床，洗脸，刷牙，三口并做两口，她完成了必有的程序。
下楼，坐车，去杂志社，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一天，对她来说，已经不再是以往意义上新的一天了。林思南已正式向她求婚，她也接受了，虽然那该死的感天动的感觉至今还没袭来。
休班综合症，她到了杂志社时，才发现，她来得还是早的。方尔蝶、布欣和孙敬曦是陆陆续续来的，而且都是懒洋洋的，好像把魂儿丢到了三亚一部分。
“一直走下去该多好，永远别坐在这儿。”布欣说。
“世界那么大，人家有勇气去转转，你也可以呀。”方尔蝶说。
“唉，为了他，我还是坐在这里吧。”布欣抚摸着肚子，一脸夸张的愁苦。
咔咔，程伟男对高跟鞋的声音异常地敏感了，特别是陌生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声音是从大门方向朝这里来的，和温紫寒妈妈的声音同样的节奏分明，只是轻了些。
“我把杂志社交给你，你做事就能这样草率。”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交给我了，我就有权处理一些事。”是林思南的声音。
编辑室里立刻静了下来，都去听走廊里传来的对话。
“我们求的是商业价值，走的不是情感路线。”女人说。
“可《玫瑰青春》是情感杂志。”林思南的声音。
“你别的没学会，学会顶嘴了，合作事宜，是我和你温阿姨权衡过的，你说否，就否了。”说话的人从编辑室门前走过，程伟男听得很真切。
“如果你觉得不可以，我离开《玫瑰青春》好了。”
“你还有别的话吗？我这么做，为了谁，你不明白吗？”
“我……”林思南的声音被隔断了，他们应该进了林思南的办公室。
“乳牙，你那个强势加强权的未来的婆婆来了。”布欣说。
“师姐，你能不能别说这样的话？”程伟男说。
“求婚戒指都接了，还怕羞？”布欣咯咯地笑了。
“《玫瑰青春》前途未卜呀。”方尔蝶插话道。
方尔蝶的话很有实效，编辑室里又没人说话了。
已经走进了林思南的心里，还能跨过林思南妈妈这一关吗？程伟男闷闷地想，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没人说话，都在低头审稿。
程伟男却明白，所有的人都没心思审稿，都在等着《玫瑰青春》的命运。
思南，你能扛住压力吗？
“伟男。”半个多小时后，林思南出现在编辑室门口。
“叫我？”程伟男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思南点点头。
程伟男看了布欣一眼，离开座位，跟着林思南走出编辑室。
“叫我有事？”程伟男跟在林思南后面问。
林思南站住了，回身看着程伟男说：“我已经和我妈摊牌了。”
“什么？”
“我说了我们的关系。”
“然后呢？”程伟男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惊慌。
“她说要见你。”
“我怎么说？”程伟男无助地看着林思南。
“我们一定要坚持，大不了，我离开家。”林思南说。
“嗯。”程伟男答应着，可她心里反而更慌了。
林思南握住程伟男的手，一起走进了办公室。
“她就是伟男，我的女朋友。”林思南说。
“伟男，”林思南拽了一下程伟男说，“这是我妈。”
“阿姨好。”程伟男这才抬起头，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
一张保养得很好且漂亮的脸，只是那双看人的眼睛带着藐视一切的光。
程伟男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把头低下了，还没有人让她这样。
“你知道，思南有女朋友吗？”乔玉清语气里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知道，可他们已经分手了。”程伟男说。
“谁说的？”
“思南亲自对温紫寒说的，杂志社的人都知道。”程伟男还是低着头。
“你觉得比紫寒好？”
“不是，但我爱思南。”
“爱他什么？他的漂亮，他是主编？”乔玉清咄咄逼人。
“我爱的是他这个人，不是因为别的。”程伟男听出了乔玉清的意思。
“就凭这句话，你就想和思南在一起？你看我的勇气都没有，就想进我们林家？太可笑了。”
“妈……”林思南急了。
“闭嘴！”
程伟男抬起头，看着乔玉清，她来气了，还没有人这样质问过她，质问她的人都被她三五两句挡回去了，如果不是顾及林思南的感受，她早想发作了。
“因为你是思南的妈妈，我想应该尊敬你。”她说。
“倒是挺有个性……”乔玉清忽然停住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程伟男看，“你……”
程伟男没再低头，看着面前这个骄横的女人。
“你姓什么？”乔玉清问得很急。
“妈，她叫程伟男。”林思南在旁说。
“姓程？你是随母姓吗？”乔玉清竟站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程伟男有些疑惑，她随母姓，林思南并不知道。
“你妈妈在第五医院工作？”乔玉清说着，离开了办公桌，向程伟男走来，脸色有些发白。
“你认识我妈妈？”程伟男看了一眼林思南说。
林思南一脸的诧异。
“她……她叫程雪慈？”乔玉清已经走到她面前了。
程伟男看到，乔玉清的身体在轻轻地抖动。
“你真的认得我妈？”程伟男更加疑惑了。
“滚！给我滚！”乔玉清突然像疯了一样，猛地推了程伟男一把。
程伟男一个趔趄，如果不是林思南扶着，她就倒在地板上了。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程伟男感到委屈。
“给我滚出杂志社！滚！”乔玉清变得歇斯底里了，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脸白得可怕。
“妈，你干什么？”林思南用身体护着程伟男。
“林云生，你造的孽呀。”乔玉清喊了一声，瘫倒在地上。
“妈，你怎么啦？”林思南松开程伟男，去扶地上的乔玉清。
乔玉清变调的喊声惊动了所有的人，温紫寒、叶洪朗先后跑了进来。
程伟男看着众人把乔玉清架出去了，她大脑一片空白。
布欣、方尔蝶和孙敬曦都凑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社长这是怎么啦？”孙敬曦问。
“我不知道。”程伟男无力地回答，她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做好了忍受责难的准备，但没想到会出现谁都无法想到的情况。
“乳牙，你没事吧？”方尔蝶关心地问。
“是啊，你脸色不好。”布欣说。
“我没事。”程伟男说着，走进编辑室，拿起手机和包走出来。
“乳牙，你真的走呀？”布欣问。
“我还能在这里吗？”程伟男沮丧地说。
她走出杂志社，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刚才的一切还在眼前闪现。那简直就是梦，让她始料未及，她什么也没做，也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几句话。乔玉清就那样对她。
她想弄明白，却越来越糊涂。
她是打车回家的，司机问了她好几句，她才意识到，司机问她去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