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凌峰及至山巅,春雨空谷而来,雾濛濛的雬幽深涧渺渺出云,又似忘却了前世的尘念,十里黄冢如暮如沉。
安魂石旁,他怔望着数千座凸起的冢碑,耳畔突地猎声衣动,他怅然回望,不知何时霁戌悄然站在了这里,风中袭动着他那黑色的长袍,凌动的发丝缠绕着少许的暮白,他静静的凝望着安魂石,眼中似沉切又有一丝流惘。
“师父!”程子轩自怨沉惘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便缓缓的低下了头,李佳乐的死不禁令众人沉痛无极,面对着霁戌的面,程子轩始终再也张不开口,更不知该如何的自艾切说。
此时霁戌看向了雬幽之地,深颤颤的吸了一口气,又顿了片刻,平静的回道:“老八,为师问你,你当初为何要拜入我南浔?”
程子轩赶紧抬起了头看了霁戌一眼,然而此时的他却是并未回头,程子轩微皱着双眉竟不知霁戌所问何意,顿了片刻回道:“是掌门真人让我拜入南浔的。”
讲到此处霁戌的眼中一阵失望流过,沉道:“若是如此,你便可至此下山,往后....”说到了这里霁戌顿了一下,紧紧闭起双眼,一个呼吸过后,睁开眼睛说道:“往后你便不再是我南浔之人。”
此时程子轩犹如千刀万刃划过心头,他看了看霁戌,心中凄然说道:“师父难道是在怪我弄出了风泪血尸?”程子轩低眼沉道:“所为一人做事一人担,我...我下山便是!”
“魔教的贼人,我程子轩今日起誓,就算拼了我的命也要杀了你,为我师兄报仇!”程子轩心中暗道着,猛地神情一震,双目炯炯的望着霁戌,切道:“师父,血尸是我无意造成的,你若要逐我下山我定然别无怨言,往后我会努力修炼为我佳乐师兄报仇。”
“师父您多保重!”
程子轩的这句话不知为何突然没了底气,此时霁戌不禁双眉紧皱,他似是在犹豫什么,双手竟不住的抖了起来。
程子轩见他一直不说话,心想师父是不想再看见自己,于是正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一声喝道:“站住!”
程子轩茫然的转过身去,只见霁戌煞白的脸上竟找不出一丝的血色,他从来没有见到师父如此过,此时他看了看霁戌的双指,那指尖上像是凝着什么法诀,只听霁戌怒道:“程子轩你身怀我南浔道法,依祖训需废了一身修为方可离开。”
霁戌的话不禁令程子轩全身陡然一冷,他竟不知南浔还有如此的组训,此时此刻他竟凄切的说不出话来,也许霁戌不愿见此结果,他将头转过双指猛地亮起,手腕微转,一道白光便急射程子轩而去。
就在那道白光刚要没入程子轩脑心时,突地“瞄!”的一声,一道轻柔的猫叫传入了两人的耳中,此时的白光像是突然有了灵气,吓得在程子轩的脑袋前抖了起来,随即急生生的跑向了远处。
霁戌一惊,凝眼望去竟是一只雪白的小猫,此时花白缓缓的坐在了安魂石上,泛着眼睛说道:“我说老头,你干嘛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人家看?他好歹是你徒弟,说散了修为就散,真是没良心!”
霁戌一听,眼前的猫竟能说起人话来,他细细的瞅了瞅也不见有什么厉害之处,于是正言说道:“何方妖怪,竟敢在我南浔放肆!”
“呦呦呦,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是妖怪?你那只眼睛瞅见我是妖怪?”花白当即撇了他一眼,此时程子轩赶紧走向了前去,小声对花白说道:“你这么没礼貌,他是我师傅啊!”
“师傅?有给徒弟散修为的师父么?”
霁戌用起了摄神咒,而花白既不拒又不怕,任由摄神咒在身上流转,此时霁戌瞅了瞅程子轩,说道:“这白猫你认识?”
程子轩没敢说出花白的来历,点了点头说道:“它是我山下捡的!”
“捡的?”花白一听甚是不高兴,它猛地站起正要说话,硬是被程子轩一把堵住了嘴巴。又“呜呜....”了几声便不在出声。
天地之大,有天奇异兽亦是寻常,此时霁戌看了一眼花白,双手背后身子便扭向了前方,程子轩看着他的背后,顿着说道:“师父,我...我想给我师兄报仇,可是您要废了我的修为,我....”
此时霁戌转身而来,一声怒道:“难道你来南浔就是为了报仇?”
程子轩顿了一声,“我”字之后始终再也没有其他的话来,霁戌深深又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平复下了心情,他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花白,对程子轩说道:“老八,人世不过近百载,或以苟安天命,或以执道复往,我南浔是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创派。”说罢转向前方说道:“你可知此是何地?”
程子轩说道:“佳乐师兄埋在此地,我想此地应是南浔弟子死后的安身之所!”
霁戌叹道:“十里雬幽谷,三千英逝魂啊!”
程子轩不禁蹬起了眼睛,他望着那一座座黄冢,怔道:“三千多人?”
霁戌又道:“你可知这些人为何而死?”
程子轩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此时霁戌说道:“一千一百年前,魔族之人用幽罗咒破了虚侗殿的结界,上万的妖邪顿时倾巢而出自北而下,不过半年的光景便席卷了整个神州之地,我而南浔也差点倾覆于此,若非这几千的弟子舍命守护,恐怕此时的世间便是生灵涂炭之象。”
程子轩深深看了一眼雬幽谷地,此时天际一道白光划过,程子轩只觉得眼前一晃,只见是秦明来到了此地。
秦明拱手道:“师父,掌门有请!”
霁戌看了他一眼问道:“可知何事?”
秦明微微放下了手,看了一眼程子轩,稍作了犹豫说道:“长幽被夺,湘泞师兄他....”
“如何?”霁戌怒看了他一眼,秦明又道:“湘泞重伤与北影湖畔,现如今扔昏迷未醒!”
霁戌愤恨的睁大了眼睛,随后微微抿下,他看了一眼程子轩,便一人御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