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环境依旧,谁也不能改变方向,飞来跑去的只是偷吃的小鸡和小狗,要不就是爱添油加醋的女人们拿着布鞋底子或织着毛衣嘻嘻哈哈地说笑着,男人们抽着烟蹲在院子里走趣着。
快到中午了,郭健一个人呆在家里,她们母女几个把给肖建周带来的东西放在坟墓上后,肖菜拉着露露跪下了,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便望着白莲花等着她往下说。没想到白莲花却望着坟那边的一棵老杨树,落下来的叶子被风从那吹过来,已经把肖建周的坟头遮盖得严严实实,更没想到的是风吹来了白莲花简单的一声叹息。正当肖菜诧异地望着她准备问什么时,她转来身来说:“肖菜对着你爸爸把你的理想说出来。”
肖菜一下子不懂了,为什么会把她叫到这里来说出理想?
“说清楚你的理想,然后我们就动身吧。”白莲花只顾自己往下说,根本没看一下肖菜的反应。
什么?我们动身?肖菜在惊喜当中,明知故问:“妈妈,我们去哪里?”
“和你去你想去的地方。”白莲花低着头说。
“什么?妈妈同意了?这太好了,太好了。爸爸,您现在在听我说话吗?我是您的大女儿肖菜,关于以前的事就不说了,就给您说说我以后将要干的事吧,我现在不想上学了,而且在延南接下了一个手工馒头的店,我想把我妈妈和露露接过去一块生活,关于您的女儿您是了解的,所以其中的道理就不和您说了。爸爸,十年以后,当露露考上大学来看您时,您就会明白其中的道理,好了爸爸,我就说到这里吧,让我妈妈和您说一会儿。”肖菜高兴得如狂似醉地站了起来,拉了白莲花一把,看她有没有什么要和爸爸说得话。
“你是不是因为好奇的心才去经营那个店?”白莲花面向着坟堆平静地问。
“妈妈?”肖菜搞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一旁的露露见她俩又吵了起来,便站起来向那边跑了过去。
“是不是?”
“妈妈,上学不是玩游戏,不是有钱了上学,没钱了回家,您也上过学,您应该懂得其中的道理。”很遗憾,得到的答案又是老套的,肖菜立刻就像泄了气的球一样瘫痪似的蹲下了。
“我知道是我的不对……”
“妈妈,您没有错,现在许多农家把自己的女儿就像一件珍贵的货物一样往出卖,最起码您在最困难的时候,别人瞅着那个时机上门来出高价要领我,却被您骂了出去,这我已经很感激您了。刚才你说的好奇心其实也是一种持续进步的必要条件。妈妈,您是个知书懂理的人,村里发生什么总爱找您评评理,您也知道我的性子,就不要再思考了,我们一起走吧。作为商人,丢了时间,就等于扔了钱,妈妈,露露还在等着我们去好好的教育她呢!”肖菜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最后看见露露在那边踢着落叶,便说露露还在等着她们去好好的教育。
“妈妈,要不这样好了,家里的东西您先别动,和我在那里呆上一段时间,如果您感觉好的话您就搬出去,不好的话您就回来。怎么样?”见白莲花站在那里只是出着粗气,肖菜知道又要面临着一个打不开的死结了,因为,她相信无论时间怎样流逝,世界怎样变迁,梦想永远是她前进的航灯!只要有梦想,才有希望,才可以期待,就缓和了一步说。有的时候,没有说出真实的感觉是美好的,就像遥远的星光,始终都闪闪发亮。
白莲花听后,看着肖菜点点头。也许对于孩子来说,它只是一个美好的向往。那么她一个人出去后身边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了,不如让我试着跟她出去,让她的命要好起来,大不了过上一年半载的时间再回这里来。
一个女人的不幸并不是她们没有找到通往幸福的捷径,而是她们以为自己找到了,却走了一辈子,最后发现原来这条路是最远的路,且不通往任何地方。或许,人生不是得到就是学到。如果注定尘归尘、土归土,每个人必须空手而来、空手而返,那么,一定要鼓起勇气试着做一做。
陕北大地上遍地荒凉,寒冷的气流毫无疑问地冲过来,把它的痕迹也毫不留情的折射在每个人的身上。
第二天,肖菜拉着露露的手走出门时轻轻把门拉上,她很想掩住所有的旧日时光,便示意露露跟着郭健走,看着郭健给露露高兴地说着什么,就拍了拍白莲花匆匆地走了,更不敢回头眷恋。
村里人见他们背着那么多的行李,就好奇地问去哪里,白莲花不好意思地说去远房的亲戚家住几天。其实,村里人对这种事情已经麻木了,因为,早些日子就听说肖菜在外边当了一个大款的小老婆,现在回来接家人一块去享受;也有的说肖菜不上学了,在外边混了一个小店生意还差不多,只是管不了,回来接个看门的;也有的说肖菜……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肖菜对这些议论一笑而过,迎来的只是背地里的骂骂而已,要不还能怎样呢?
许多故事证明,一个人做完一件事,内心感到愉快;未做完一件事,内心若有所失。然而,当一个人正在努力做着某件事的时候,为了逃避某些的不愉快,只能自己给自己打打气。
肖菜他们离开村子的时候,只有李秀莲站在自家的硷畔上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李子兵正好刚从厕所里出来,边系着裤带边问:“站在那里看什么?”
“肖菜把她妈接出去了。”
“往哪里接?”李子兵顺着李秀莲的方向看过去,问。
“现在还不知道。唉,这个村子里的人就爱笑肖家长肖家短的,我看,全村里也没有几个能顶得上肖家那个好女子的人,那个娃娃对老人又孝顺又体贴的,将来恐怕能顶上白莲花老年生活的也没几个。”
“给他二爸家的二小子介绍一下,怎么样?”李子兵望了一眼她们远去的背影后,试着问。
“不要瞎想了,他二爸家的二小子是干啥的,能配得上那个娃娃吗?”李秀莲明知故问地看了一眼李子兵,问。
“虽然只是个砖瓦匠,但很会过日子啊。”
李秀莲再没有往下搭话。不过,让她真正遗憾的是,如果白莲花真得走了,那她在这个村找一个像白莲花那样能听她啰嗦的人恐怕也难啊!见李子兵还站在那里望着人家离去的背影时,就提着一个猪食桶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