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都已经离去,楚修缘走出丽山学堂,眼中尽是漫山春色,溪水涓涓而流,山水相映,一派祥和,望着洁净的天空,幻想着那里是否已经变得如这般一尘不染。
如果能够用话语说清之事也不会称之神秘,而事实上楚修缘到现在也不能想通这到底是哪般因果。
躺在青草之上,嗅着芬芳,眸中映着蓝天,而心思却飞向了那遥远的未知地。
一座小山之上,山不高,但是深秋之时,漫山皆是枯黄,阵阵秋风袭来,让人感觉无尽的萧瑟与寂寥。
“楚修缘,你站住。”一声清喝,带着一丝埋怨,甚至有祈求,“为什么你不解释,我想知道我们到底
是哪里出了问题。”说话之人乃是一个高挑美女,大眼之中似有晶莹掠下,面容清丽,令人生怜。
男子转身看了一眼女子,并没有说话,也许是不想说话,或者是对于此事并没有太多的在乎。
“为什么?”女子似乎最后的一丝坚强也被男子无情的淡漠击垮,肩头止不住颤抖,一时跪倒在地嚎啕
大哭,“是我哪里做错了,我一定改,求你不要抛下我……”
男子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女子,眼中似有不忍与不舍,但是这只是片刻之间,随即便恢复了之前的冷漠,久久才开口说话,“叶瑶,是我不好,对不起。”说完便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只是没人注意到,男子转身之后,眼中竟有一些湿润。
名为叶瑶的女子看到男子离开,整个人似乎已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双眼无神,嘴里喃喃道,“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
男子并没有想到自己认为最好的处理方法便是将两人都推向了深渊。
男子走出几步,身后声音变得很小,似乎……似乎,男子转身之时,大吼一声,“回来。”
不高的山上,落下两个比枯黄的落叶要快的物体,两个物体带着无尽的落叶,但是山下并没有本该出现的“人
”,除了落叶什么都没有留下。
但是楚修缘不知道,或者叶瑶也不知道,像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一样,或许秋天只能留下落叶吧……
思绪回转,那天还是碧蓝无比,只是这天早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那片天空。“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像我一样,能够活下来,希望吧!”
楚修缘缓缓地起身走回去,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三年了,或者是机缘巧合,这里自己也被唤作楚修缘,来的时候十三岁,只是从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父母,自己偶尔也会打听,村人说自己父母都是有学识之人,父亲一直在丽山学堂做先生,自己也从小学识天赋过人,也许是父母待人平和,这个楚修缘也是性子平淡之人,这倒是和自己很像……本就自己。
只是这样的生活本来很好,就像自己在那个世界一样,童年父母呵护备至,自己过得很平凡,但是也很幸福。也是在三年多之前,这个世界的“父母”不知道什么原因在一夜之间双双失踪,村人只记得那晚狂风呼啸,屋外像是被打翻的墨台,一片漆黑,还有阵阵声响传来,只是风声过大,听不清楚,那风急月黑之夜,自己的父母就失踪了。至于后来,官府也是不了了之。想来也是,鬼怪之说在这个世界也是广为流传,村人对于此事有些忌讳,不过对“楚修缘”倒是很好,无微不至的关怀倒也起到了不少的作用,没有很快有了那件事,大概是从小得到了不少父母的关怀,别人是无法替代的,所以这小子倒是有了寻短见之想,不久便也是在一座小山之上落下,只是下面是一条不大的河流,也正是这样,才让楚修缘捡了一个大便宜,大概这就叫做“借体重生”吧。
学堂距离家中不远,一炷香的时间便回到了家里,楚修缘翻了那几册自己三年来几乎每日都要看的书页,摇摇头,“这是仙家的手段,存于传说中,倒是不可信的奇异之事。”若说是不信,那为何此书一看三年,这句话楚修缘自己也觉得有些虚假。在这三年里,楚修缘一直在看手中的书页,那是父亲留着的书页,里面倒不是有拿星捉月之类的功法,只是于仙神之流多有涉及,比如,有古之大能者,心意通达,化作飞剑,千里之外取人头颅,竟无一丝痕迹留下;还有那进京赶考之书生,路遇妖鬼之事,竟然以口笔之力,化作风雷一般,将鬼怪之物驱散于无形;更有画之大成者,抬手一幅丹青水墨,将人封印至画中,成为画中的一人……
诸多山精鬼怪之事,于此书中一一记载,本来若是奇异志之类的书册那也可以当做饭后茶余观看,就像是历史的。花边趣闻,难登大雅之堂。只是自己都能够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这种说出去没人相信的事情都可以发生,那么其中记载的诸多奇人怪事若是真的,自己还是能够接受的……能够接受。
……
翌日,春和日丽,倒是一个出行的大好日子。
“先生,我们走了。”
“先生再见。”
楚修缘看着七八岁的学子们离开,自己也走出了学堂。由于自己的父亲失踪,自己又是村中和小镇学识最高的人,两年前,也就是自己十四岁的时候,俨然成为了学堂的夫子,为村中和小镇之上的童子教授启蒙。有时候楚修缘自己都在想,自己恐怕是全天下最年轻的老师了吧……
这里是一个叫做赵国的小国家,于天下几个大国之间,只是一叶小舟,小国寡民,以前总是受到战乱的侵扰,人们总是在战乱中生活,安稳日子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一种奢望。只是这代赵国的皇帝倒也是明主,知道赵国要想在这大国争霸中存活下来,就得依附其他大国,于是将本国的长公主,也就是皇帝自己的妹妹嫁给了楚国的一位皇子,并且条约声明永久依附在楚国,成为其中的一国之城。这样的策略已经实行了十几年,百姓虽然谈不上安居乐业,甚至赋税加重了些,但是至少也是免了受于战乱之苦,于国家高层来讲似乎是耻辱,但是对于百姓来说,这才是他们想要的生活。
楚修缘带着轻松的心情在山林中漫步,身上布袋中装了一沓青纸和几支画笔,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对于写意丹青都有着不小的兴趣。虽然自己身处异世,但是除了对那个世界的父母很是思念和对叶瑶的愧疚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很强烈的想法要做成什么事,自己本来就是安闲平静的性子,如果不出意外,自己将会在这里成家立业,之后一直做自己的教书先生,或者能够在有生之年出去走走,看看这个世界是怎样的一种态势,总之就是很平淡的生活,于之前而言,换了一个环境而已。只是有一个念头,他自己或许都没有察觉,只是无形之中这三年慢慢地植入他的心思之中去。
春来万物复苏,林中多了一些绿意,阳光透过稀疏的新叶照射下来,林中显得一些斑驳之影。林中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女子,一个是男子,女子躺着的,瞧不出模样,不过看身段应是一流的美人。男子是站着的,若是平日里倒也有几分英俊,不过此时看样子也是强弩之末,面如金纸,隐隐有油尽灯枯之像,男子坐下来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红色的丹药,正欲吞下。“谁,出来……”男子本就是如风中残烛,此时惊魂一下间,口中再次吐出了一口鲜血,更加面无人色。
楚修缘从一颗大树后面走了出来,一身青衫,看着那名男子,男子身着道袍,衣衫虽然有些破碎,但是仍然还是能够看出道袍之上绣着一团巨大的火焰,男子的指尖似有淡淡的流光闪过。
“莫非……”楚修缘心念百转,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是什么人?”男子虚弱地开口,眼中却是有一丝阴狠划过。
“你问我么?”楚修缘看着他,自然看到了他眼中的那抹不同寻常的光亮,侧目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女子。“我是这里的村人,你们是什么人?”
男子吞下丹药,眯上眼睛,似在思索什么,片刻又睁开,“你过来,我有一物要与你。”抬手向着楚修缘挥去。
“你要给我东西,什么东西呀?”楚修缘心中已经断定,他,或者他们,应当是仙家之人,他要杀我,心中惊骇无比,但是表面上却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好呀!”
楚修缘缓缓走过去,手却是紧紧握着,眼下只能同他周旋,若是转身离开,这些仙家之人,保不出有何手段来对付自己。
五步,四步,三步……
两人似乎能够猜度出对方的心思,都是直直地盯着对方,三步的距离,楚修缘没有再前进,而是对着男子说道,“你要给我看什么?”
男子将左手里的丹药瓶子摊开,“这是我的宝物,你尽可以拿去。”右手一直在身后,并不伸出。
“真要杀我,我……”
楚修缘没有伸手,反而是将手伸进布袋里,在男子的紧密注视下拿出了一支画笔,那是自己最锋利的一支画笔,摊在手上,“这是一支画笔,我很珍惜,这个给你。”楚修缘“诚恳”地看着他。
男子眼中的阴鸷更加浓郁,脸上也似乎更加苍白,但是也不得不点头。
两人每人伸出一只手,相距不到一寸,时间在这一刻仿佛也停止了运转,两人似乎都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之声。“别……”躺在地上的那个女子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话语声。
男子转眼,可是就在这一瞬间,楚修缘将画笔已经触到了他的颈子之间,男子大吼一声右手拿出一根寸长之物,指向楚修缘的头部,说时迟那时快,画笔破开了男子的喉咙,但是只进去了半寸,如被硬物阻挡,丝毫不得进入。
“阿噗!”男子右手掠至一半,楚修缘知道画笔再难插入,便往着侧方一倒,男子一击擦着楚修缘面门而过,一阵罡风带过,似乎与死神擦肩。躲过男子右手一击,楚修缘从地上滚离男子,知道再不走便是只能死在这里。
拉开数丈之远,起身看见男子已经是眼珠突出,口中发出“嗬嗬”之声,血沫子泛起,带着不甘和绝望缓缓地失去生机。
楚修缘这才发现自己全身是汗,双腿竟止不住发抖。默然半晌,才看向躺在地上的女子,刚才也是多亏这女子。
楚修缘缓缓走了过去,才发现这女子已经昏阙过去,思忖片刻将这女子背起,向着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