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西》（五）
作者：青驹破夜色
“你这屋子里，怎么有股怪味……”
胖子叼着烟，在屋子踱着步子。
“怪味？”
赵吉祥没有抬头，他正在卖力地擦着那口熬胶用的蒸锅。
“什么怪味？”
“嗯……”
胖子用力嗅着鼻子，突然猥琐地笑起来。
“小娘们儿的骚圌味……”
赵吉祥抬起头，盯着胖子。半晌，他也跟着笑起来，笑容里，有一抹羞涩。
赵吉祥往锅里加水。D县是阿胶全国总产区的原因，除了是最大的毛绿皮集散市场之外，水，是另一个关键的因素。大自然是如此奇妙，D县的水质，恰巧是最适合熬制驴皮，出胶率最高的水源。
锅里的水，很快就开了。赵吉祥熟练地将驴皮放进去，这样蒸煮半天，当杂质经过第一次过滤后，他还会加入豆油、黄酒和白糖。当然，这次还要加入一些新元素，那些薄薄地豆皮儿。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不快也算不上慢。蒸锅内升腾着热气，黑黄色的液体翻涌着，空气中有一种特殊的气味，刺圌激着赵吉祥的鼻子。他一边熟练地撇出杂质，一边把滤出的胶液，倒入那只橡胶桶中。
驴皮和豆皮儿几乎是在同时被用完了。赵吉祥经过严格的计算，添加的比例，一直按照五比一。他将盛满胶液的橡胶桶放在秤上，鲜红地数字显示，总重21公斤。去除1公斤的桶重，胶液共有20公斤。
赵吉祥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笑容不但在他脸上，还荡漾在他心里。这次胖子拿来的驴皮，差不多有35公斤左右。按理说，出胶也就是11-12公斤，而增加了新元素后，产量几乎上升了一倍，达到了20公斤。这一刻，赵吉祥终于明白了那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为什么全国会有那么多阿胶被熬出来……
他们模块化经营的生产线，依然在半死不活的运转。在积累了经验后，赔本是不会了，但说到盈利，貌似还是很遥远的事情。合伙人不断有人退出，同样不断有人加入。赵吉祥却开始赚圌钱，新元素的添加实现了翻倍的产能，他所掌握的核心技术手段，让他可以低调地闷头发财。
何经理之后，他又先后结识并结果了刘经理、王经理、马经理，他甚至开始抱怨黑社会的纪律性太差，不停出现收费人员的断层。为了弄到那些可爱的豆皮儿，赵吉祥慢慢不再满足于收保圌护圌费的黑社会，他开始带**回家。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在他眼中，没有丝毫的性圌欲圌望，而是变成了一张张可爱的皮囊。院子里的土壤开始变的肥沃，随便丢下一颗种子，不用施肥，便能长出妖圌艳的花朵，和饱满地果实。
赵吉祥是聪明的，他从来只找小混混和**这种边缘人下手，他想赚圌钱，但最重要的，永远是安全。
那个瘦小的身影，孤单地站在夜色中，风吹过来，她就瑟瑟发抖。脸上的浓妆和单薄的衣裙，让她显得和这世界格格不入，就像一个异类。
在找小姐的时候，赵吉祥显得很专业。他一般都青睐于那种丰圌满，甚至有些肥胖的女人。这些胖乎乎的女人，会让他的工作变得简单和利用率更高。而连续几个月的扫黄打非，将D县原本繁荣的皮肉市场冲击的不轻。小姐的数量持续下降，偶尔能零星地遇见几个，还往往质量不高。至少在赵吉祥眼中，质量是不够高的，比如眼前这个姑娘。
赵吉祥忧郁地看着她。她太瘦了，皮肤惨白，没有血色。心里想着，这利用率也实在太低了。
“老……老板……”
那姑娘也看着他，眼神怯怯的，声音也怯怯的。完全没有一般***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情和职业的口吻。赵吉祥释然了，自己认错了，这可能是个女学生，在等车或者等人。他是不会对女学生下手的，她们年轻，有朝气，美好的人生，正在一片光明的前方向着她们招手。
“我……我不贵的……”
姑娘小声说，脸上带着一抹羞涩的神采，不，准确的说，是羞愧。赵吉祥错愕起来，她果真是小姐。
回到家，赵吉祥仔细地锁好门。那姑娘站在屋子里的蒸锅旁，低着头，就像一截木头。
“把衣服脱了吧……”
赵吉祥低声说。他走向屋子角落的架子，在那架子上，挂着一把锋利的大剪刀。沾了血的衣服，不但难脱，而且还不好处理，只能掩埋。
那姑娘好像走了神儿，没有动。
“喂……我让你脱衣服……”
赵吉祥喊道。已经晚上9点了，他不想让工作拖到凌晨。
那姑娘就像遭到了电击一般，身子晃了晃，开始脱裙子。她的动作僵硬，看起来很不流畅。她实在太瘦了，就像没有发育好一样，或是营养不良。腿也很细，在电灯的照耀下，从大圌腿弯儿里，散发出一片惨白的光。她的肚子却略隆圌起，形成了曲线，跟身体其他部位，几乎成为直线的线条相比，显得格外醒目。
赵吉祥有点蒙。
“你……你这是……怀圌孕了？”
他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刚脱完衣服的姑娘又僵住了，她低下了头。
“嗯……五个月了……没事的……”
赵吉祥的耳朵，莫名地开始了轰鸣，头也嗡嗡地响起来。手中的剪刀滑下去，割破了他的手指，那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你还是不是人啊！都要当妈了，还出来卖？不为自己想也为孩子想想……”
赵吉祥突然愤怒起来，他的声音很大，冲着那姑娘吼道。他的神态变得坚硬，心底却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正在迅速变的柔软起来。
也许，女人都是水做的。赵吉祥看到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澎湃地如同江海。
“他不要我了……我没办法……我还在上学……我……没有钱……”
她开始呜呜咽咽的哭起来，那声音飘荡在屋子里，在夜色中如泣如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