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墨玮再次死死抓住许一心的手,一句话不说拉着她往影棚外走。许一心踉跄着跟着他走了一路,嘴里骂骂咧咧。
英墨玮走过那堆目瞪口呆的群众演员身边,随手夺下一个人手中的毛巾和军用大衣,走了几步,停下来,三下两下披在许一心的身上,把毛巾塞在她手上。
“把头发擦干了!”
许一心终于安静下来,她默默接过毛巾,机械地擦着脸上的水。
“你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英墨玮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许一心心里已经认命,这个饭碗也砸了,她抬眼瞪着英墨玮:“因为你不给我活路!”
英墨玮死死盯着许一心看了片刻,撇下她,径直往外走,全然没有在意自己也因为刚才那阵雨浇得外衣和头发已经湿了。
何启桐迎面跑过来:“英总,你怎么一身水?……他们说她来了有四个月了,一直表现不错,进步很快,夏导的下一步片子还打算找她做女替身呢……”
英墨玮似乎并不想听这些内容,他对何启桐说:“让她把衣服换了,我在车里等她。”说完丢下制片人和陈那茹,往远远站着的刘创和车的方向走去。
许一心换好了衣服乖乖跟着何启桐走了出来。她知道她不能和英墨玮来硬的,否则他有可能让她再也见不到巧巧。
巧巧现在参加早教班,因为其他小朋友都是妈妈接送,所以她已经意识到妈妈的重要性。有一次,许一心和巧巧告别的时候,巧巧问:“妈妈,我为什么不能每天和你在一起?”许一心无言以对。
所以,为了能跟孩子见面,能让孩子多一点母爱,必须忍气吞声,反正她一个体校生,就是一个万金油,只要有体力,再累的活都能做,哪怕是去做保姆当民工。
刘创把后面的车门打开,示意许一心进去。
许一心看见英墨玮阴沉着脸坐在后排,她咬了咬嘴唇坐进去:“你要找我谈什么?”
“让阿桐进来,开车回城。”英墨玮对站在外面正要关车门的刘创说。
“你有什么话现在说吧,我不坐你的车。”
“你今天必须给我回去!”
“我知道这个工作到今天就算泡汤了,我等导演组结算完拿到工钱我自己跟剧组的车回去。”
“你的工钱我付,刘创,开车!”
何启桐坐进副驾驶座欲言又止,任由刘创启动了车。
许一心低下头,双手用力抓着前排椅背。
英墨玮看着她抓住椅背的手,由于抓得太紧,骨节微微泛着白色。
他将视线移开说:“你刚才说我不给你活路?好,我现在给你指一条路……”
“不,我不会走的,我不会离开宁市,我要和我的女儿生活在一个城市里,我要行使每个月见两次孩子的权利。”
英墨玮最讨厌别人打断他的话,他压了压心头窜上的火苗说:“我可以在我公司里给你找一份工作。”
许一心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你想干什么?”
“阿桐,明天把她带到管理部,找曾部长。”
何启桐和刘创心照不宣地相视了一下,何启桐连忙说:“好,好的!”
“我明白了,英墨玮,你就是个恶霸!你不让我当教练,不让我做球童,让我所有体校的朋友都对我敬而远之,害得我找不到工作。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替身演员的活,也被你断送了。现在,你居然想把我放在你眼皮子底下,好天天欺负我,踩乎我,是不是?你休想!我宁愿去建筑工地搬砖头,也不愿意天天看到你的这幅臭脸!”
“彼此彼此!你以为我想看到你吗?阿桐,管理部的人能天天见到我吗?”英墨玮没有理会许一心的歇斯底里。
“不会,人家管理部的小妹盼着天天见到咱们英总呢,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她们在地下一层办公。她们还羡慕给英总打扫房间的沈大妈呢,因为咱们英总早来晚归的时候,她有可能见到……”
英墨玮打断了何启桐:“没让你说这些!”
“英墨玮,我和你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恨死你了,难道你不怕我到你公司跟你捣蛋,把你的公司搞得鸡犬不宁吗?”
“如果那样,你就永远见不到巧巧了。”英墨玮轻蔑地一笑。
许一心忍无可忍:“我凭什么要去你的公司为你当牛做马,对不起,我不愿意!”
“巧巧每周要去早教班三次,上完课,我会接她来公司,然后带她回家。如果你是管理部的人,去接她的工作可以交给你。”
许一心愣了,他的意思是说,我可以一周有三次能见到巧巧吗?
许一心忘记了自己是坐在车里,放开了紧紧抓住前面椅背的手,侧身问:“真的?我可以去接巧巧,一周三次?”
前排的何启桐和刘创又心照不宣地相互对视了一下。
这时前面的车忽然降速,刘创赶紧也降慢了速度,许一心不由自主向前倾倒又被弹了回来,她顿时脸色煞白,头上微微渗出汗珠。她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扣安全带,于是去抽带子,带子锐利的边划过她手上的刚才被维亚勒出的伤痕,疼得她叫了一声。
何启桐在前排问:“怎么了?”
英墨玮瞥了一眼,看到了她疼痛的来源,她的双手手掌上都有两三道划痕,因为反复摩擦加上水浸,伤口泛白,有些溃疡,隐隐还渗出血来。
“没什么。”
许一心赶紧扣好安全带,抓住坐垫,闭上了眼睛。
可是,她感觉到她的手被拿了起来,“阿桐,前排储物箱里有没有应急药箱?”
“有的,有的。”
何启桐连忙找出药箱递到后面。
许一心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喷上了消毒液,辣得她直抽气。
“忍着点!”
她的手被包扎着,动作很轻柔。
许一心紧紧闭着眼睛,她不想看到、不想记住这一幕,她一直闭着眼睛让他做着这一切。
车厢里很沉默,前排两人谁都没有料到英总居然会给女人包扎伤口,何况这个女人是许一心!谁都不敢出声,怕这时候发声的人一定被英墨玮骂死,两个人只有在肚子里把这件事想明白。
“你还没有说你是不是愿意去接巧巧。”英墨玮包好了许一心的手,打破了寂静。
“好吧!”许一心慌乱地答应。